“殿下,宰辅大人也只是为了社稷着想,若真......还望殿下看在宰辅大人初心不坏的份儿上,能够从轻处罚。”
赵裕在慕九吃人的目光中,几乎是瑟瑟发抖的说完了这句话,到最后,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每再多一个字,慕九手上的力道就更重一分,此刻赵裕整个人的身体已经悬浮在半空中,两只脚尖不断的乱蹬,眼睛也惊恐的睁大,看起来是被吓得不清。
江云姝从外面踱步进来,语气轻缓却诛心:“赵大人的意思,万大人是为了社稷着想,应当无罪,可离王为了皇家的体面着想,却罪该万死了?”
赵裕双脚乱踢,涨红了脸,“我!我可没这么说。”
“那赵大人如此关心社稷,不如你同万大人统一战线呗?万大人若是辞官,你也回家养猪去,否则怎么能体现你们为江山操劳的拳拳之心?”
江云姝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莲步轻移之间,竟然没有一丁点儿脚步声,看来她的轻功似乎精益不少。
“牙尖嘴利!”万绍元出面解围,看向江云姝的时候脸上闪过明显的厌恶,“此地岂是一介草民所能乱闯的地方?”
万绍元话音刚落,歌千尘就道:“她是本王幕僚,她是来找本王的。”
慕九看见赵裕被江云姝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喜悦之心溢于言表,简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哪怕个歌千尘说江云姝是来找他的,但慕九知道,这个女人是来替自己解困局的,那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一手扔掉赵裕,直接一把勾住江云姝的脖子,把人勾到了自己的身边。
看!老子媳妇儿来给老子撑腰来了!
你们都是垃圾!
你们都没有媳妇撑腰!
江云姝倒是没拒绝他的亲密动作,只是用眼神示意:特殊场合,正经点儿。
慕九现在怕江云姝余怒未消,完全就是言听计从,江云姝说什么他听什么,立刻就放了手,规规矩矩的站着,像个乖宝宝,哪有在万绍元和赵裕面前一口一个‘你妈’、‘你大爷的’之类的粗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云姝才是登基的新皇,叫他那么像条哈巴狗呢。
江云姝笑吟吟的看向赵裕:“赵大人,你觉得我刚才的建议如何?”
赵裕看了一眼万绍元,万绍元给他递了一个眼神,他马上垂下头去,没有说话了。
万绍元道:“殿下,请让我等瞻仰先帝遗容。”
歌千尘缓缓让开了身,江云姝上前撩开那纯白色的半透明纱幔,皇帝那张已经冷白色的脸,猝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万绍元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歌千尘站得稍微远一点,没有立刻看到皇帝的遗容,有些紧张的看了江云姝一眼——
走的时候,他是亲眼看见皇帝入殓。
虽然已经着人擦去口鼻及其伤口的污血,但毕竟是横死,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像万绍元这种手段阴狠之人,背地里见识了太多这种死相......
江云姝上前一步,对歌千尘道:“殿下身为太子,理应为陛下扶棺。”
说着,对歌千尘做了一个指引的手势。
歌千尘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宫斗,曾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但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
这种感觉大概就是百米赛跑,好不容易甩掉了所有竞争对手,只差最后临门一脚就可以赢得第一,可在这时突然一个不懂事的某某人从赛道上跑过,阻拦了他前进的步伐。
这小小一个插曲,很有可能让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前功尽弃也不是没可能。
而在江云姝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自信一定能瞒过万绍元?
歌千尘不知道。
在他的认知里面,哪怕以宫中最好的脂粉去掩饰皇帝那可怖的死相,都不可能一点都不露出破绽。
“陛下???”万绍元突然惊叫了一声。
歌千尘以为是被发现了,一阵心惊肉跳之后,赶紧看向棺内。
这一刻,他直接惊住了。
大行皇帝安静的躺在华丽棺椁之中,极乐之服穿在他身上,庄严肃穆。
面色虽然是死人白,但面容安详,微微闭眼,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面相上看起来,竟然很慈悲。
好像死的时候还非常愉悦?
万绍元错愕之间,脑子里面不断的在飞快思索,问题到底是出在了哪儿。
皇帝突然驾崩,总有一个死因吧?
就算没有面目狰狞,就算是遗容毫无异常,也不应该会出现这样奇怪的死相。
哪有人笑着死的?
还死得一脸悲悯的样子。
这时,一个前来添桔梗的小宫女,无意间看到皇帝的面容之后,竟然飞快的低下了头,像是在遮掩着自己的情绪。
万绍元看到之后,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容那宫女退下去,突然一把抓住了宫女的手腕:“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宫女怯怯的看了歌千尘一眼,随后又马上垂下眼皮。
万绍元更加确定了,立即逼问道:“你是哪个宫的?你在心虚什么?”
不管昨日靖王和离王在宫中弄出了什么动静,谋杀皇帝这么大的一件事,万一真的有目击证人呢?
毕竟皇宫中向来都是人多眼杂。
任何一个环节,任何一个小人物,都是有可能扭转大局的一颗棋子,万万不容错过。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小宫女咬紧嘴皮,始终不肯开口。
江云姝微笑道:“小姑娘,万大人在问你话呢,你不回答,可是死罪。”
那宫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张的道:“贵人饶命,奴婢是......奴婢是......”
江云姝追问:“是什么?”
在这一瞬,万绍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掉入了一个陷阱之中。
而且目光在看到江云姝那虽然刻意表现得紧张,但实则淡定的模样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宫女瑟缩着开口:“奴婢只是想到从前在老家时候,听到的一些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