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心里被铺天盖地的愤怒填满,她只想大声质问慕九:你怎么敢的?
怎么敢抛下她,和两个刚出生的孩子?
怎么敢违背自己信誓旦旦的誓言?
怎么敢,在见到她之后,还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一路来她刻意避免幻想再见到慕九时候的画面,就怕正好碰见慕九手挽新妇的修罗场。
她刻意打听了,今天从王府里出来的那女人,正是慕九即将迎娶的新娘。
看起来高贵温婉,真是十分美丽,好像是慕九会喜欢的类型。
事实上,她真的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慕九正拧干头发上冰沁的水,“什么怎么敢的?”
“你还想瞒着我?我今天都看到你的未婚妻从家里走出去了,慕九,我到底算什么啊?两个孩子又算什么啊?你的私生子吗?”
“等等。”慕九总算是品出了点不对劲:“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
这又是谁在她面前嚼舌头根子了?
难怪一副来抓奸的样子,还泼他一身水。
江云姝太久不见他,甚至觉得他有点陌生。
瘦了很多,紧绷的下颌线更加突出,整个人多了一股子阴翳的狠劲儿,却死死的藏在眼底。
如果不是仔细看,江云姝也没看出来。
她道:“蓟州城都传遍了,你即将迎娶兵马司统帅的妹妹,婚期都定了。”
她这时候突然意识到,好像是无形中有一张巨大的网,精准的把她从蓟州捕捉到了盛京。
慕九一拍桌子:“放屁!老子一个月后就要启程回蓟州了,什么时候要娶别人?江云姝,你能不能长长脑子,别人说风就是雨?”
江云姝瞪大了眼睛:“你还吼我?我都看见兵马司统帅的妹妹从家里出去了,你还敢理直气壮的吼我?”
其实她大概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骗了,但慕九居然见面就先呲他一顿,这是真不能忍。
“吼你怎么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巴巴的跑来京城,不知道先写一封信问问我?”
“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回了吗?你回了吗?”
“老子怎么没回,天天按时按点给你报备,今天上午都才刚寄出去一封,还要怎么回?要不要一天三顿跟吃饭一样啊?”
慕九说完,两人的思维突然同步了,然后面面相觑,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信呢?”
随即再次异口同声:“我怎么知道?”
好了,这下明白了,纯纯是中计了。
慕九的信件被拦截了。
慕九扒拉开江云姝,把枕头底下的一摞信纸拿出来,“看这个。”
江云姝把那些信封打开,发现这些竟然全是‘她’寄给慕九的信件。
同样每天一封,风雨无阻,最后一封寄出的时间甚至在三天之前。
可是三天之前她还在赶来盛京的路上,根本就没有给慕九传递过任何信息。
而信上的字,字迹跟她十分相似,把慕九都蒙骗了过去。
其实转念一想,大概要把慕九蒙骗过去是非常容易的事情,毕竟他看字儿跟看天书一样痛苦,只要字迹形似个七八分,他铁定看不出来。
江云姝抬头看向慕九:“是歌千尘!”
阿锦打听到的消息肯定没错。
因为‘离王大婚,大赦天下’,阿锦特意去蓟州打探了,真的有罪犯被释放。
还能截下慕九和她的信件。
除了歌千尘,没人能干得出来这事儿。
但江云姝还是有点半信半疑:“可我今天确实看到那女人从府中出去了。”
慕九瞪了她一眼,“她从府里出能说明什么?是我抱着她出去了,还是背着她出去了?老子都不在,她从这里出去又能说明什么?”
江云姝一想,好像是有点道理。
“你真没骗我?”江云姝试探着问。
“骗你死全家。”
江云姝瘪瘪嘴:“少糊弄我,你全家早死光了,要死也只能死慕桀和慕星。”
两个人嘴巴都没遮拦,话说出口之后都双双后悔了,慕九甚至轻轻扇了江云姝一个嘴巴子:“赶紧给老子‘呸’。”
这种话也是能说的?
不吉利。
江云姝接连‘呸’了三下,指着慕九说:“扇你自己。”
慕九果真意思意思的扇了自己一下,也接连‘呸’了三下。
江云姝颠簸了一路,精神也不太好,得知是个误会之后,心一下就松弛了下来,只觉得满身疲惫。
临睡之前,慕九看着她眼底下的两个乌眼青有些嫌弃,“让你不信任老子,活该。”
不过嫌弃完之后,还是给她端了一碗安神汤。
江云姝仰头一饮而尽之后,倒下没多久就睡了,困意上头,她不不知道是在说梦话还是怎么,仍然满怀疑惑的问了一句:“歌千尘是脑子有毛病吧?”
半夜,慕九抱着熟睡的她,一双锐利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
而另一边,岳晟睡得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些口渴,想起身喝口水的时候,刚一睁眼就发现床前竟然模模糊糊站了个人影,当即被吓的魂飞天外:“什、什么人!”
慕九低沉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渗人:“我。”
岳晟这才放下心来,“王爷?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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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九披星戴月从岳府赶回去,却发现江云姝不见了!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起夜,心里还在琢磨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刚才出去了一趟。
然而等了小半刻钟不见人回来,他心中登时一激灵,把整个府邸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不见人。
而房间里,也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
他整整找了一晚上,快把王府的房顶都掀翻了。
心里,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
他冷着脸,在房间内枯坐了许久,天色将明的时候,他换上一身隆重的朝服,入宫早朝。
百官见他,纷纷装作没看见一般。
他目不斜视站在离歌千尘最近的地方。
歌千尘登大宝以来,政权稳定,帝王之威是越来越足了,光是不声不响坐在那把龙椅上,就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一切事宜议毕之后,朝恩公公双手奉一道明黄色圣旨,眼神不着痕迹的看了慕九一眼,唱声道:“陛下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