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凡乐……)
帝释峰巍峨三万丈,山巅之上、凛烈罡风之下,玄冰百万年沉积不化。
帝释山与雪龙山,是两座紧挨着、甚至在山嵴地脉上有所延续上的庞大山系,但由于帝释山、雪龙山都有十数万里绵长,以致澹州与帝释山的中枢之地帝释峰,相距犹有十七八万里之遥。
魔族破袭上古姜氏圣地澶洲后,姜天仇就率风后氏二十万蛮武,仓促退回帝释峰;而其他驻守永明岛的诸宗联军,在确知海墟口出现异常之后,也是第一时间选择渡海北撤。
帝释峰在猝然之间,就取代永明岛南的四海城,成为诸宗联军的大本营;天地四阶的十天陷魔护山大阵,也撤到帝释峰来。
此时距离澶州遇袭已经过去二十天,但澶州之核心,距离帝释峰还是太遥远了;即使有什么消息,也是第一时间在仙道十宗、上古四族的宗门要地之间传递。
此时退守帝释山的姜天仇及诸宗玄修弟子,都还没有搞清楚澶州怎么就一下子被魔族攻破了。
是的,魔族突袭的就是上古姜氏圣地澶州城。
消息已经由澶州外围区域的玄修,传到雪龙山、帝释山一带。
差不多也能确定就是姜氏老祖姜晨歌仙人在魔族突袭中不幸殒落。
不过,暂时还没有玄修从澶州城逃过来,魔族是如何穿越九天罡风阵、如何在瞬间突破澶州城防御、击杀姜晨歌仙人,这一切都还是谜。
退守帝释山的众人,暂时还不清楚上古姜氏的元气到底伤到何等程度,也不清楚姜晨歌仙人殒落后,短时间内还有无转世的机会,一时间人心惶惶。
大家都知魔族此次来势汹汹,仅凭他们这边的人马,想守住帝释山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但十天前从天道宗、南海仙府传来的令旨,则是要求他们两宗的弟子在帝释山待命,等候诸宗后续援兵的到来。
只是除了天道宗、南海仙府,各派出四名涅槃下三境的真君巨头率千余弟子进入帝释山外,所谓的后续援兵,到这时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帝释山众人,都怀疑两宗是想利用他们试探魔族大军的实力跟北侵的决心,一时间怨声载道,士气低迷到极点,大有一哄而散之势。
天道宗、南海仙府无法勒令其他宗门、氏族的弟子遵从法旨,但其他宗门的玄修弟子,本身就奉令驻守永明岛抵御魔族。
此时见魔族来势汹汹,这些玄修弟子随大流撤出永明岛还情有可缘,但此时连魔族大军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呢,就私自返回宗门,怎么都交待不过去。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暂时都还同样选择留在帝释峰待命、观望动静,心里却也早早就打定主意:要是魔族势大,而援兵迟迟未至,他们再从帝释山撤出,宗门也不能苛责他们不战而退;绝计不会在此坐以待毙就是了。
而对姜天仇而言,则是撤无可撤。
澶州失陷,血云贯空,即使姜氏在澶州城之外的力量得到保存,这次也将元气重创,他要是弃守帝释山,能退到哪里去?
姜氏蓑败或已不可避免,但不管怎么说,姜天仇此时却是诸宗联军的统帅,也是此时在帝释峰的唯一涅槃中三境强者。
姜天仇心底虽然是同样的惶然不安,但第一时间还是勒令风后氏及附近蛮荒部族的蛮武、蛮修,都集结到帝释山来,听候调动,将来无论是撤是守,都不至于陷入彻底的被动之中。
风后氏辖地十数万里,不比永明岛稍小,但在帝释山所采取的,是大部族辖领中等部族、中等部族辖领小部族的统治方式,故而风后氏直辖的蛮武规模,一直都没有机会超过百万。
而血海魔劫当前,在姜天仇的严令动员之下,诸部族都极为配合,二十天时间内,聚集到帝释山的蛮武、蛮修,加上田氏投附帝释山的子弟,很快就超过两百万之巨。
只是这么点兵马,怎能挡得住魔族亿万大军?
不要说那些做好随时开溜准备的仙宗弟子了,姜天仇他自己都没有丁点的信任——这么点兵马,连攻下澹州都难,又谈何抵挡魔族亿万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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溅鹤峰高逾两万余丈,位于帝释峰西南两千余里。
田氏离开齐州城,投附帝释山,近二十万族人折腾了个人仰马翻,近日才乱糟糟的在溅鹤峰北的深峡里暂歇下来。
但这一刻谁都不敢放松警惕,甚至连族人的行囊都不许从铜车上解下来。
谁也不知道魔族亿万大军何时会渡海北上,谁也不清楚诸宗还有无后续的援兵赶来,他们都要做好随时北撤的准备。
田栾、田珙负责主持今日的守值,怀抱塔、鞭法宝,一动不动的站在溅鹤峰之巅,极目眺望南方,随时关注天地间的云气变化。
王冲、王腾、谷阳子从峡谷里飞上来,准备接替田珙、田栾守值峰崖,施礼问道:“我师与田尊还没有从帝释峰回来?”
血云贯空之时,玉虚子率王冲、王腾、谷阳子等嫡系弟子已经离开齐州城一段距离,但田桓很快就派人追上他们,邀他们一起投奔帝释山。
这些年在诸域浪迹,玉虚子都没有获得立足之地,门下也就王冲、王腾、谷阳子等数百余弟子侍俸。
门庭零落也有门庭零落的好处,至少在大难临头之际,不会像田氏有数十万族人牵绊。
数百弟子收拾起行囊,说走便可能走,甚至一件天器级洞府法宝,就勉强能所有修为低微的弟子都装进去。
也正因为没有什么牵累,田桓相邀,玉虚子最终还是折返,率诸弟子,随田氏一起投奔帝释山。
当时他们也是认定诸宗联军不可能守帝释山,就想着要是能随诸宗联军一起北撤到天道宗的宗门重地云荒岭一带,说不定凭借着这份一起逃跑的交情,能在云荒岭以北,获得一席落脚之地。
谁都没有想到,形势在这十数日,竟然发生些意想不到的微妙变化。
“我却不明白,还有什么好议的,陈寻那狗贼跑去永明岛送死,难不成我们还要听赵醒龙的鼓动,也渡海跑去永明岛送死不成?”王腾翁声说道。
虽然十数万里的麒麟海峡,对法相境以下的玄修、武修而言,还是百死一生的禁域,但从传闻陈寻会率澹州援兵在麒麟角接应永明岛人族渡海,一直到越山城血战持续三天,麒麟角所有动静,实际都处在帝释山的密切关注之下……
但帝释峰掀起援救麒麟角助永明岛亿万人族渡海的争议,却是在赵醒龙中途渡海赶到帝释峰之后。
王腾却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议的?
魔族亿万大军席卷而来,不仅仅永明岛,帝释峰、雪龙山都必将灰飞烟灭,他们应该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正经。
田栾、田珙对望一眼,心想这王腾修为不弱,却性子粗野,不谙世事,竟然到这时都没有看出局势的微妙所在。
帝释山、雪龙山往北,差不多有百余万里纵深的荒原、岭岳,都没有特别强大的散修宗门,也没有特别险峻的绝域地形能守——要是北撤,可能要一直撤到天道宗的宗门圣地云荒山,才能挡住魔族亿万大军的锋芒。
对天道宗而言,在摸清楚魔族底细之前,不会倾尽全力压上来,与魔族决一死战,但要是有一线可能,也绝不可能放弃帝释山、雪龙山一线,任魔族亿万大军长驱直入,兵锋直指云荒山的……
诸宗没有后续援兵赶来,凭借他们这点人马,原本是绝无可能抵挡住魔族亿万大军的;而在摸清楚魔族底细之前,诸宗也不可能将宗门依重的逆天强者派出。
只是,谁能想到陈寻率澹州数万援兵,在麒麟角足足支撑了三天,竟然没有露出半点败迹?
这实际意味着此次从海墟口入侵天钧的魔族,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意味着他们还有守住帝释山、雪龙山的一线可能。
这时候田桓与玉虚子联诀从帝释峰方向御空飞来,田栾、田珙、王冲、谷阳子等人迎过去。
田栾焦急的问道:“老祖,诸尊在帝释峰可议出什么条陈来,要不要派援兵前往麒麟角诛魔?”
田桓说道:“永明岛天时地利人和皆失,魔族主力距离永明岛就五六日的行程,而且随时会增派前哨魔兵,我们派多少援兵过去,都极可能会陷在麒麟解难以脱身——天仇真君决议派人通知陈寻立时从永明岛撤出,他此趟能救多少人族算多少,都算是大功——帝释山这边会考虑半道派人接应一下!”
“就怕这厮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死活,死硬头不愿撤走,那怕是难逃一劫了。”谷阳子冷冷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道。
田栾眉头微微一蹙,问道:“连一个援兵都不派?”
田氏虽然被陈寻与熹武帝联手逐出雪龙山,但不意味着他会因怨恨,连眼前的形势都看不明白。
陈寻是存是亡,对守帝释山与雪龙山的人心及士气影响太大了。
玉虚子他们随时能够北撤,所以能够幸灾乐祸,但田氏在此还有二十万族人,在云洲、昆洲还有百万族人,能撤到哪里去?
田桓落到溅鹤峰的山顶,连走边说道:“谁若愿随赵醒龙渡海增援麒麟角,天仇真君不会阻拦!”
“师尊,请恩允成乾随赵真君渡海!”这会儿守在旁边的诸弟子,突然有一人跑到前边来,在谷阳子面前跪下来。
见此时冲出来请求渡海、要去增援陈寻这个宗门逆贼的,竟然是四百年就晋入天元,之后却无半点精进的废物弟子樊成乾,谷阳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袍袖一挥,将他扇到一旁去,冷哼喝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滚下去。”
“好了!”玉虚子阻止谷阳子再说下去,他能明白田氏众人的心思,他们再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也不能在田氏众人面前表露出来,说道,“天仇真君那边都说,谁愿渡海,帝释山这边不会阻拦;那你就随成乾去吧!”
谷阳子原本是玉虚子的再传弟子,之后是得玉虚子重新收录门下,对玉虚子绝不敢有半点违逆,如看死物的朝樊成乾看去,说道:“随你去。”
“请师尊恩允我等也随樊师兄渡海!”
当下又有十数人跪到前面来,都是从云洲相随进入天钧的弟子,谷阳子脸色骤然难看得跟猪肝一样,气得在骂:“都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滚,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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