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斌爷拉下手刹,将车停在路一旁的草地上。
“啥!?”林泉确定自己听明白了,但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下车,你看前面那路能走吗?”他率先下去,见林泉仍然待在车里不愿意下来,跑过这一侧替林泉拉开车门,“就剩几步路,咱们走过去。”
“靠,”林泉不满的骂了一声,“开过去会死啊!”
林泉极不情愿的下了车,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骑林泉的飞狐呢。真不知道斌爷的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宁愿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那泥巴里踩。这会雨下得比出来时稍微大了一些,不过光着脑袋顶雨也还算可以承受。
但是沙牙子的住处在最里面靠近村子里的农田边,那里只有他一家,其他人家估计以前不愿意跟一老地主有任何来往,所以都躲得远远的。
尽管已经进了村子,这样的路况走过去估计得要半小时。林泉们尽量在路边的草上走,但是皮鞋依然不时沾上好些湿泥,像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脱。
天色黑得很快,等林泉他们从其他农户的房子间穿出时,能见度已经超不过一百米了。
不远处那间孤零零的小屋,仅能展现给林泉们一个轮廓,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林泉们与那小屋之间的小道上,歪歪扭扭的正向小屋方向行进。居然这么长时间了沙牙子还没到家,也不知是不是中途又到哪里献宝去了,想到这林泉不由得心里一紧,会不会那东西已经被别人骗走了?
每向前踏出一步,林泉就在心里骂一遍,为什么斌爷这么贱,好好的车不开,偏要深一脚浅一脚的受这份罪,明天得让斌爷赔林泉双新皮鞋。
林泉正低头甩着鞋底的泥,突然肩头被斌爷重重的拉了一把,
“注意看了吗?”斌爷语气有些生硬的问。
“什么!?”林泉抬头看了他一眼,尽管眼睫毛织满了水珠,林泉还是看清了斌爷满脸的严肃。
“沙牙子不见了。”斌爷脸对着前方。
“废话!他回屋了,可不就不见了吗!”
林泉往刚刚那人影的方向看了一眼,嘀咕道。前面没有了人影,可沙牙子是回家啊,之前已经快到屋门口了,现在进到屋里去,自然就看不到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沙牙子不是自己进去的,我刚刚好像看到屋里出来个黑影,只一闪,跟着沙牙子就不见了。”
“你有没有看清楚?”
林泉其实一直都只关注着路,还真没注意。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真有些犯嘀咕。
据林泉所知,自从沙牙子在那屋住下来之后,还从没听说那屋里有过访客。他穷的裤衩都要掰开两半来穿,不过分的说,除了他自己,连一只老鼠都养不起,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光顾?难道有人捷足先登?
“老子看得真真的,而且沙牙子肯定是被那人拽进去的。”斌爷说着加快了步子,但是林泉感觉他的语气并不如他的话那么笃定。
“皇帝还有三门穷亲戚呢,说不定沙牙子家也来了个远亲呢。”林泉跟着他紧赶几步,随口道,但是连自己也不相信沙牙子可能有远亲造访的说法。
这间小屋实在很小,属于旧社会那种土坯房,单层的墙壁是由那种暗褐色的泥土烧制的土砖砌成,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有些地方早已裂开小口子,仿佛一场稍大些的风就能将整个屋子吹翻。
这间屋子林泉虽然没进去过,但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一进三干式,记得很小的时候,村子里到处是这种屋子,后来村民的生活条件好了之后,便盖起了各色小楼,这样的屋子便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屋子正中是大堂,又叫堂屋,用来待客和日常吃饭活动之用,堂屋两边分别是两间卧室,用来睡觉。
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出入点就是开在堂屋里的大门,大门是那种两开的木制门,据说这两扇门是用以前村头的一颗大水杉做的,相当的结实,估计整间屋子现在最值钱的也就算这两片门板了。
堂屋与大门同侧的墙壁两边各开开了个二十多公分宽,半米来长的小窗户,那窗户开的挺高,离地面大概有两米的距离,几乎快顶到屋檐,两间卧室朝外的墙壁上,也各开了一扇窗,这窗更小,长都不过二十公分。可想而知就算是艳阳高照的白日里,这房子里估计也黑的像个地下室般的牢笼。
林泉和斌爷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屋前,远远就看到那门口有一团黑影趴在泥地里一动不动,记得白日里沙牙子提到过有个什么阿黄,当时林泉猜是条狗,估计就是那团黑影了。
这下林泉莫名的放心了不少,如果真有陌生人来,那狗肯定得叫唤啊,可现在却是静悄悄的,显然斌爷刚才是眼花了。
他们俩小心翼翼的靠近,那狗也奇怪,依然静静的趴着,他们俩还提心吊胆的小声商量怎么对付它,谁知待走到近前看清时,不由得被门口的景象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狗像只乌龟一样肚皮向下趴着,脑袋却成一百八十度扭曲,尖尖的下巴正冲着他们,早已被人扭断。
林泉心里一紧,额头上的汗立马就下来了。
他们俩摒心静气。屋子里很静,听不到任何声响,林泉心里正盘算着沙牙子家里到底来了个什么人,里面怎么会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突然感觉后脊背一紧,仿佛脖子上有一双眼睛正越过耳后根盯着林泉,林泉的脑袋瞬间就像大冬天被临头浇下一盆冰水,汗毛立刻就竖立起来。
林泉拽紧拳头,战栗的半转过头,身后除了朦胧的夜色,什么都没有。林泉暗自嘲笑自己的胆小,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在耳旁炸响,林泉跟斌爷同时被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全体通黑的猫不知何时趴在屋檐下的小窗里,低着头朝着他们叫唤。那猫弓着背脊,圆圆的脑袋朝向屋外,如玻璃球一样圆睁着双眼,像两团碧绿的翡翠,闪着渗人的寒光。
林泉不知道沙牙子何时居然还养了一只猫,也不知道它居然能像只狗一样担负起守护家园的职责。那猫像个斗士一样死死的盯着他们俩,那只门口的狗尸给他们俩的惊吓还没从心里消除,突然有出现这么一只猫,不由得不让人从心底里往外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