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向院里的老人打听过黑不死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只是前两年的冬天,他又冷又饿的倒在敬老院门口。伙房的黑蛋买菜回到门口还以为是谁扔了堆破棉絮?
他准备去移开时才发现是人,而且只剩一口气,搬回伙房灌姜汤算是稳住一口气了,他醒来后就不停的给黑蛋磕头,再也不肯走了。
宗院长也没办法,就留下他了。他就一直在伙房里帮着黑蛋。偶尔还打扫一下宿舍区的主干道。那会他什么也不说,也不会喝酒,当然也不要工钱。院里人也没人讨厌他。可是自从黑蛋走后,他就变成现在这样。
我当时对那位黑不死也没什么好奇的,不过他常呆的地方确实不错。所以我也经常坐在那个苗圃上。
久了,他就对我笑,再久点,他偶尔说些无头无尾的话?他说他不是现代人,又说他一百多岁了,还说他有了不起的宝贝。我当时也没在意,只是学着他一样傻笑几句。
院里的人对我很惊奇,都说自黑蛋走后,黑不死再没有跟人说过话,甚至连下来体察民情的宗院长问他话他都不屑一顾,怎么他却愿意跟我呆在一起?
听到这话真让我感到伤心,真如院里人所说,那位黑不死没有朋友,而且这么久没跟人说过一句话,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折磨?
于是我在意起黑不死,说在意不如说是我替他感到悲哀,所以想替他分担些痛苦。
开始,我每个星期都会找一天去看他,跟他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偶尔我还给他带些小酒。之前他总是去伙房偷酒,就被大家指着骂,有时还被伙夫追着打。
我这种探望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他对我友善起来。但依然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一天,他带我去了他住的地方。那是院里最尾部一个相当狭小的房子,低矮阴沉,除了一个单人床和一张破旧桌子外另无他物。
黑不死从桌子底下抽出个草蒲凳递给我说:“这是我编的,你坐吧。”
我不知道黑不死为什么要请我来他的住处,也许他是为表示对我的友好、信任或者谢意吧?我清楚明白,这么久以来他从没跟别人说过一句话,更别说把别人带到这里来了?
正揣测他的用意识,他突然用充满悲伤的语气说:“我想回去,我想回北平。”
听了这话我百思不得其解,回燕京有什么难的?第三敬老院既然能收留他,凭他现在这样,大家巴不得他离开。那么,
不就是个车票钱的小事吗?可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黑不死这样?只能问他是不是没钱?或者我可以帮他回燕京去,可是他并没有因为我的回答而高兴。
他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一股浓浓的悲怆写在他脸上,他又喃喃的说:“回不去了,我回不去那个北平了?我找不到世外古地,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当时以为他真的是精神有问题,一个自闭这么久的人,胡乱说些什么或者是正常的,连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在喃喃自语,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一样,萎靡的陷在一片迷茫中。
后来我有事,我就是叫了朋友隔三岔五去给他送点日用品,一直到上月底,我再去见他,发现他全身充满一股兴奋之情,见到我就说他能回去了,他要先去世外古地,然后回北平,我依然不明白他说什么?也没当回事,给他一些日用品后就走了。
在你给我看教授留下的字条的前两天,我再去看他,他却死了。
辽方说是淹死的,喝醉了酒从苗圃那滑进江里。
院里的人见到我,报告了院长宗睿明,他请求我帮忙处理黑不死的后事,因为他没有朋友,也不知道他是哪人?只看他跟我最熟,所以请求我帮忙。
我想这是敬老院的善举,如果黑不死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确实让人感到凄凉,于是我应承了。
那晚在你手上看到教授留下的字条时,我当时觉得有点怪异,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第一感觉不是巧合,而是怪异?
也许是因为我的那位朋友曾无意说过世外古地,但接着却死了,而现在的教授是临死之际,也要留下“世外古地”三字,所以让我感到怪异。
你现在听到我说这两件事的巧合关联,是不是也有一阵怪怪的感觉?”
林泉无可否认的点点头。
“确实,如果两个人都提到过一个东西、一个人或一个地方,然后两个人都死了,谁都不能很正常的认为是巧合。”
“所以当时我就有股不太好的预感,我怕这里面真的存在什么危险?当晚干脆做了个假分析,想让你远离此事。
至少是在事情未明朗化之前,让你不要涉险,我太清楚你这个人,如果其间真有什么预料不到的情况,你哪能应付得了?”
“什么?”林泉愤然道:“你那晚是在蒙我?单才捷,你可是枉了我对你的信任了。”
单才捷不以为是的一笑,说:“我没蒙你,我那晚说的确确实实是有这个可能的?否则你怎么会信呢?你又不是一点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你说是不是?”
林泉突然伸手制止单才捷解释,停了一会,突然抬头盯着单才捷,一字一句的问:“这么说来,你当时就怀疑教授也向老藩一样被人制造成意外经亡?”
单才捷看到林泉怒气弥面,忙说:“别急,先听我说完。刚才说了我只是感到黑不死和教授的死都关系到“世外古地”,但是我不知道“世外古地”是什么东西?地名?某人的代号?某事的代号?所以,我只能感到怪异,隐隐觉得有些令人担心的东西。
不管当时还是现在,我都没有觉得教授的死有蹊跷。教授是一位比你这样的知识分子更知识分子的老人。这种安份守纪的老人却敢突破法律界线,去帮外面的不法古董、文物大鳄或贩子鉴定古董。
为什么?因为他对考古的狂热,狂热到忘我的地步。别说这种行为,光看你这位教授的得意门生,一屋子全是考古专着。三十出头了还没有女朋友。也不思飞黄腾达,还挤这么个小破屋。
从这就可以推导出你的老师——林教授,绝对是位为自己所爱的事业狂热到变态的人。话有点糙,但你肯定不能否认?
一旦了解到教授是这样的人,完全可以理解他见到自己意想不到的古物出现在眼前时的激动。
所以导致他病发的几率大到几乎成了必然。
而藩哥的话更可以证明这一点。教授离世的当晚,他是十二点左右见到那个‘鬼’的,也就是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按照他这种老实人,不会离岗太久。就算是离开了四十分钟吧,算是他在十一点二十去吃宵夜。
之前,他在门亭里没看到有人进来。况且,当时老藩还在加班呢。
见到鬼之后,他自己害怕,就是一直坐在门亭到天亮。也没见过有人进来。再加上,教授有心脏病这事,只有教授同学知道。
别人怎么能知道呢?因此,教授不可能是他杀,如果死因有蹊跷,黑不死的死怕是更有蹊跷,因为他是从敬老院的苗圃那滑进江里淹死的,谁知道是不是给推进下去的?
那晚我离开后,立即去了医院太平间,去再次查看黑不死的尸体。因为要找出两者是不是真死于那个“世外古地”,我只能从我熟悉的黑不死这边入手。
在太平间仔细的看了黑不死的手脚胸腹,除了擦划伤,外面再找不到半点伤口,溺死也是法医给的定论,这个结论应该没有水份。
我把他翻过来想想背部,有没有什么特别伤口时,从他嘴里掉出上东西。就是你也见过的金丝楠木义齿。”
“慢着!你是说那个义齿就黑不死口中掉出来的,那他。。。。。?”
“不仅是从他口中掉出来,我还确认过他的左边大牙牙槽上有个空缺,义齿是他的无疑,我知道你为什么惊讶?
根据钟康胜对那枚义齿的推论,得他应该是位过百岁的人,可是他的样子顶多四十多岁,而且这还是酗酒的结果,当时我听到钟康胜所说的话时,我的震惊比你还大。
我不禁想起黑不死曾对我说过的胡话“我不是现代人,我回不去了。。。。”等等,还有他一直把燕京称为北平。
我大胆做了个假设:假设他真的来自一百多年前,那么他的疯话和那枚义齿就说得通了。可是假设不能成为证据。但至少可以确定,黑不死绝不是什么疯子。同时,他身上有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虽然知道黑不死身上有众多疑点,但对整件事而言,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恰恰这时出现了个柳绮易。这不能不让我感到奇怪,原本我做的那个推理,目的是让你对教授的意外身亡不要往深处追究,我根本没想过会出现这个人。可是偏偏却出现漂亮迷人的柳绮易。
再者,当时虽然是柳绮易自动来找你,但你先问人家是不是姓林?这对于平时交际来说是相当怪异的。会不会是那位原本不姓柳的美妇人,听到你这样问,洞悉到里面有玄机?所以为迎合你说自己姓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