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玉的钢琴弹得一般，正如她所说，很长时间没有弹了，略有些生疏，特别是一开始的时候。但是后面听起来还算是流畅，再加上她本身的那股气度在那里，表情专注——起码表演得很专注，倒是添加了不少印象分。
所以弹完了之后大家热烈地鼓掌，两个汪总跟着起哄，让其他女明星也上去弹一弹，特别是袁小月，被追着问道，“小月，表现表现啊！你们学校里面没教吗？”
袁立板着脸回答说，“已经很久没弹了，不会了。”
张总立马转过去问周晓梦，“晓梦来弹弹？”
周晓梦嘴角一弯，娇滴滴地说道，“我也不会。”
“你怎么可能不会呢？你搞摇滚出身的。”张总不依不挠地说道。
这下子搞得刚刚弹过钢琴的李宁玉都表情尴尬起来了。
李雪华凑到胡海希身边，轻哼了一声说道，“看吧，出幺蛾子了吧！”
胡海希随手拍了拍身边的李喻希的肩膀，“喻希，这里你最年轻了，又是科班出身，上去给大家表演一个呗！”
李喻希众目睽睽之下，被胡海希推着坐到了钢琴前面，“弹什么啊？”她向胡海希问道。
“弹个，可以唱歌的呗，看看你跟着三国歌战的节目组都学了些什么。”胡海希说道，“《骑在银龙的背上》的原版行不行啊！”
“唱《最初的梦想》比较容易吧，”李喻希为难地看了看胡海希，看到对方的表情之后，又改口说道，“好吧，我试试吧。”
于是悠扬的钢琴声和歌声同步响起来，在胡海希的耳朵里，李喻希的日语倒是有点刺耳。
琴声和歌声想起来，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李喻希不愧是专业音乐学院出身，即便是日语也唱得荡气回肠，颇有几分原版的风采。
等到李喻希唱完了，下来鞠躬谢幕，掌声才响起来，女演员们个个都是欣赏的表情，间中夹着张总起哄的吼声。
“哦，小李懂日语啊！”冯导忍不住赞叹道，“好！好！”
“只懂一点点。”李喻希谦虚道。
“是啊，发音还有点问题。”胡海希跟着说道，又刻意开玩笑，“不过没有跑调。”
“这原来是首11区歌吗？我还以为夷洲岛那边是原唱呢！”张老板插话说道。
周晓梦和李宁玉又拉着李喻希主动交流了几句，袁小月站在旁边做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倾听。
这样一闹之后，大家倒是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进行才艺表演了，张总又开始招呼着准备入座吃饭。
但是这排位置又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张总想要让袁小月坐到胡海希身边去，汪总自然也推着说让李宁玉和周晓梦坐到胡海希的身边，还故意对张总说道，“张总，你之前不是说叫小菲过来吗？她怎么没有来？”
张总面露尴尬之色，“嗨，这不是她有事吗！”随即张总又和胡海希套近乎，“小菲这几年自己当导演，成绩还可以，是才女啊！下次，下次我让她专门来给胡总赔罪。”
“赔什么罪啊，”胡海希矜持地笑了笑，“张总你太客气了，随便坐吧。”说着他已经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了。
“小菲没有来，所以呢，我们请冯导坐到胡总身边，请宁玉坐到另外一边，张总，你有没有意见？”汪总看胡海希一副谨慎的样子，当即越俎代庖地安排到。
张总表示气度，“好好，小月，那你坐到汪总身边去。”
然后冯导的夫人坐到了冯导的身边，姜导演又挨着冯导演坐下来。胡海希替自己看好的小年轻安排位置，“凯声，来来来，你坐到周小姐和李小姐的身边来，今天晚上你要想办法忽悠这两位影后有空的话去帮你拍片子。”
刘凯声呵呵傻笑，“我没钱用不起啊！”
“你个傻瓜，你要是能请动两个影后帮你拍电影了还担心钱的事情？”胡海希说道，于是大家又开始起哄鼓掌表示赞同。
张总坐到了袁小月的身边，他的另外一边坐着小汪总。
李喻希被安排坐到了姜导演身边，姜导演另外一边就是冯导夫人。
李雪华挨着李喻希坐，倒是把她和小汪总隔开了。
秘书、保镖之类的人另外开了一桌，然后，圈内的喝酒模式终于开启了。
白酒简直是拉近大家距离最好的方式，三轮集体举杯之后，气氛热烈了，大家说话也越发地自由了。
冯导演放荡形骸，倒是透露出他对于另外两位和他同级别的导演的不屑来，当然，他的原话是这两位导演太喜欢端着架子了，不接地气。说实话，这算不上是批评。胡海希心想你这位以后的作品也未必有以前那样接地气了，看看《夜宴》拍的都是什么东西？倒是他的妻子知道自己老公喝多了嘴巴上就没有把门的，所以时不时插几句话圆场圆回来。
“胡总，你看好神州电影的发展，我却觉得我们国内的电影de情况还是很难。”几杯下去，冯导脸就已经通红了，“为什么呢？好莱坞，我去看过，人家在技术方面，超过我们几十年呢！你看看我们现在，也就几个人带着在拍大片，电影这个产业不是你几个人就能够带得起来的，你中间要有一大帮子人才行啊！”他激动地用筷子敲桌子说道。
“您太悲观了，”胡海希颇有点不以为然，“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两个体系不同，我们这边的体系和市场有你和几位老前辈带，发展也会很迅速的，就好像我们的经济一样，估计也就是十年八年就能够达到一个不错的水平，好莱坞一枝独秀，没法和它们比，但是你说我们像11区、欧洲那样彻底沦陷，我相信绝无可能。十年八年之后，我们自己市场培养出来的导演挑起大梁来，不说战胜好莱坞，起码能和它分庭抗礼。”
“也就是你能够说这样的话。”冯导感慨道，“关键就是现在电影圈资本稀缺，大导演筹资拍片都费劲，更不要说小导演了！香江市的市场是彻底垮了，他们的电影人也北上了啊，人家底子比你厚，我们吃这一口饭的是真的不容易。”
你和我哭穷哭苦的有什么意义啊？胡海希心想，嘴巴上说道，“巧了，之前我和中影的金董见面的时候谈过这个话题，他表达过和你一样的忧虑，当时他和我说他们中影要想办法保住让一批中青年导演有机会能够持续地在电影圈发展——保证神州电影人才的可持续发展，当时我们就有一个版权的协议，主要是网络影视版权这一块的。你这么一提，我觉得过几天我可能又要去拜访一下金董，把这方面的合作扩大一些。我本人是很愿意非常愿意支持国内的年轻人的。”
“这是好事情啊，咱们大家应该一起喝一杯！”张总马上跟着就说道，同时举起了杯子。
大家于是又一起站起来干了一杯，胡海希已经觉得胃里面开始翻江倒海了。
眼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宁玉又在给自己倒酒，胡海希急忙按住杯子说道，“暂时停一下，停一下。咱们不要喝得昏头昏脑的，我一喝多了就得直接睡过去了，不好看，咱们慢慢来。”
李雪华这个女士跟着就说道，“就是，你们也喝得太卖力了，又不是买不起茅台。”
张总被噎了一下，于是转而哈哈笑着，“那好，慢慢来，大家吃菜，聊天。”
冯导于是继续插这话说道，“我觉得现在电影圈最大的问题是投资方不专业，”他义正词严地批判道，“好多投资人，我都接触过，谈到项目根本不提剧本、故事和相关专业要求，就单说要请谁，片酬是多少。”他点燃了一根烟，“说是专业的电影投资人，一张口就是某某某必须上，必须是主角，必须怎么怎么样，呸！”
真看不出来你实际上是这样的人，冯导！这种事情你遇得上吗？胡海希颇感好笑，忍不住想要逗他，于是跟着说道，“实际上许多导演也不是很专业，我们投资了好几部电影，导演选人的时候也有很大问题，在用人上很有些莫名其妙，根本不是按照电影对演员的要求来选择的，他们自己随心所欲——嗯，这个我就不说了。”
眼见姜导演、李宁玉、周晓梦已经憋不住要笑了，胡海希又接着说道，“在香江市的导演中，这种情况尤为明显，他们宁愿用香江市的新人，都不用演技出色的内地演员，所以我一直不想把重心放在香江市。”
胡海希说这番话倒像是点燃了马蜂窝，在座的每一位都忍不住吐一些他们在和香江市那边的演艺圈合作的苦水。不过冯导总结性地说道，“他们比我们发达，有些看不起我们也很正常，不过这些人都是些不上不下的，有些演员和电影人，在工作上还是尽职尽责的，这方面哪都一样。美利坚好莱坞那边也看不起我们，我们国内，”他撇了撇嘴，“我们自己人也有看不起自己人的。”
这时候姜导演说了声好，开始鼓掌了。
“胡总，”冯导演一副借着酒劲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要敬你一杯。”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着杯子说道，“我们神州的电影人，除了中影的金董之外，以后肯定绝大多数也要指望着您吃饭了，我站在这里，希望您能够抬抬手，让神州电影能够有一口气活下去。”
“您这话说得好像我是广电的领导一样。”胡海希自然也端着杯子站起来，轻轻和冯导碰了碰说道，“实际上在神州导演里面我最佩服冯导了，风趣、幽默、贴近群众，大家喜闻乐见，如果每个人在做电影的目的上都能够和冯导看齐的话，我们的电影问题要少一半。什么艺术商业之争都是扯淡的废话。”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艺术电影的追求太泛滥害死人啊！”
“胡总，艺术电影不好吗？”周晓梦忍不住问道。
胡海希喝了酒之后，就站着说道，“不是不好，艺术电影本身是不能作为主流的，主流的应该是商业电影，艺术电影先天就应该是小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绝大多数电影都是艺术电影，那就麻烦了，我们国家又不是法兰西，就算是法兰西也受不了那么多的艺术电影对不对，法兰西观众也喜欢看好莱坞电影啊！”
周晓梦还想说什么，大汪总已经叫住了她，“胡总，那你说说我们冯导有哪些不足呢？让我们冯导也提高提高到好莱坞的水准。”
“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胡海希坐下来笑道。
“这怎么说的，伟人也要三七开嘛！”大汪总继续说道，“实话实说，冯导这几年自己是不是也很迷茫？”
冯导主动点了点头，“是！”他爽快地承认道，又主动说道，“那胡总你给指指路呗，您都是两部票房榜前100的电影的制片人了。”
“我这不能随便指路，这个理论不与具体环境的实际相结合容易把人带到沟里面去。经验也是有局限性的。”胡海希苦着一张脸说道，“实际上好莱坞的顶级导演也要等到电影上映之后，才不迷茫的，电影成绩好，走对了路，电影成绩不好，回去继续迷茫，下一部片子继续找路，哪都一样。”
但是在场的人都不相信胡海希的话，开始起哄了，“哎呀，说说嘛！”就是冯导的老婆也跟着起哄说道，“您批评批评他，让他不要在我面前那么得瑟。”
在场的女同志们也都故意烘托气氛，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神态来。
“那我简单说一说把，”胡海希一副被架起来没办法了的样子，“我个人觉得冯导你在故事题材上和电影技术上还是有短板。”
特级什么的不是冯导的强项，但是冯导一向自得自己在故事上的眼光，当即就问道，“怎么说怎么说？”
“你的故事很接地气，但是实际上思想还是太正统了，是个传统型的导演。”
“就他这样还传统？”冯导夫人忍不住笑起来。
“这主要表现在题材上，不够创新不够大胆，实际上冯导你始终关心的是都市、乡村、历史这类写实的题材，我说写实是指相对我们拍过的《生化危机》和《命运长夜》这类电影，你拍摄的题材太现实主义风格了。”
“这不是还有《夜宴》吗？”
“我不是批评你啊，冯导，我觉得你就是这点不好，思路完全被自己给限制住了，我举一个完全和你相反的例子，徐恪导演，他完全没有限制，能够限制他的想法的只有电影技术，但是他的缺点就是太没有限制，一不小心就天马行空不知所云了，所以你们两个要是能够结合一下，那简直是神州第一导演，没得说。”
冯导听了这话，也就笑了笑，“徐导演的那些作品，都在我的能力之外。”
“你谦虚了，应该尝试一下，真的。”胡海希颇为严肃地说道，“当初张导演拍武侠片，谁也想不到他能够把武侠片拍成那样，我们不去说这个影片如何如何，起码他带入了武侠片里面很多新东西，以他的水平拍这种片子，就算失败了，那也是华丽的失败，我们能够从中学到很多东西。他越过自己经常的领域到陌生的领域发展，一下子就打破了常规，树立了新的标杆，给这个领域引入了一股新鲜的风气，贡献巨大。”
“当然，我觉得他的最大问题就是：需要一个比较靠谱的编剧。”胡海希的最后一句话引发了一阵哄笑。
“真的真的，关于这点我也不是开玩笑，我个人觉得不重视编剧是我们的电影圈最不好、最浮躁的地方，导演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把自己的才华收敛一下，拼命拓展自己的特长、优势，反而容易造成整个片子的失衡。这点上，我又要拿张导演做例子了，整个片子的内涵应该由编剧来决定，导演的工作是表现这个内涵。所以有时候，导演才华太过，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他不能均衡地发挥。”胡海希说着又看向了刘凯声，“小刘，记住了啊！才华要内敛。”
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凯声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这部电视剧拍完，给白总说给你开部电影练练手，看看你从林恩导演那里学了多少东西。”胡海希跟着语出惊人地说道，“你早点把剧本和演员表准备好，准备好了就拿给我看看，时间不等人。”
“好的！”刘凯声一脸兴奋，不顾场合地大声回应道。
小汪老板咳嗽了一声，对刘凯声说道，“小刘，你应该好好敬你们老板一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