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超琼顺利地召开“姐妹淘”会议的时候，胡海希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局面。
他此刻正坐在谷城农商银行的一间办公室里，即便他不是农商银行名义上的股东和董事，但是他在农商银行内部还是保有一定的特权的。
胡海希颇感焦虑地透过落地窗盯着不远处的会议室的门。谷城农商银行正在召开闭门董事会会议，但是胡海希没有资格参加，白起帆作为代表正坐在里面，所以他坐在外面等待着消息。
眼下正是一个相当糟糕的局面。
应该说，在领导关照下，入股谷城农商银行当一个小股东还是很有好处的，特别是在战略上拉拢了阿波罗科技公司和这家地区级银行的合作关系，阿波罗科技专门在谷城成立的单独的金融平台子公司，依托谷城农商银行吸纳了大量的闲散资本——这也是借助了谷城在成汉省乃至西南地区的特殊的地位和发展速度。
但是现在，当谷城农商银行提出要扩充资本到100亿以上，发展跨区域支行的时候，胡海希就觉得不妙了，本来如果要扩充资本，首选当然是找各股东进行出资扩充，但是这一次开会一开始就定调子说要引入战略合作者，而不是加强原有股东的话语权，这种选择实在是非常微妙。
对胡海希来说，谷城农商银行也不是没有替代，以阿波罗科技的发展势头，在国内倒是很容易找到合作者，但是暂时利益的合作者好找，到了未来平台竞争激烈的时候，如果合作者之间的利益不绑牢的话，失败也就是一次战略决策失误的问题。固然也可以重新退回到自己老家的市县搞农村金融平台，但是……那就太浪费时间了，而现在最紧要的就是时间。
会议紧张地进行了好几个小时，最后到快吃饭的时候，胡海希总算是看到白起帆阴恻恻地从会议室里面走出来了。
胡海希从办公室里面迎出来，和白起帆搭了搭肩膀，拍了拍他的手，白起帆的手都是潮的，不知道流了多少汗。
到了这个时候，胡海希反而不急了，“先去吃饭吧！”他说道，“贺仁杰已经订好了桌子在等了，不远，我们走过去就行。”
白起帆点了点头，表情依然没有松动。
倒是旁边一个胖子皮笑肉不笑地对白起帆说道，“白董，今天讨论的事情还是商业机密，麻烦你出去了不要随便说，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他还看了一眼胡海希，加上一句，“胡总也是一样哈。”
白起帆脸上的肌肉都要抖起来了，胡海希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老白，去吃饭啦！”
胡海希拉着白起帆走出了银行这幢办公楼，后面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问身边的人道，“刚才那个和白董一起走的那个人，看起来挺眼熟的，是谁啊？”
“那是希杰和alala的胡海希。”旁边有人回答道。
“是他啊！在这里居然能够看到他，真是……”中年人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果然看起来很年轻啊，真是青年俊杰。”
“不是看起来很年轻，是真的很年轻。”旁边有人介绍道，“他今年真实年龄才28岁，白董是他同学，和他差不多大。”
“哦，看白董那张脸可看不出来他也才28岁啊！”中年人嘻嘻笑道。
“胡海希的爸爸也是我们市里面的领导。”
“分管哪一块的领导？”
“是纪委的副书记！”
“……市纪委吗？”
“是啊。”
“哦，那对他倒是要客气一点了。呵呵……”从这位先生的语气里面倒是一点也体现不出来要客气的意思在里面，“他一个搞娱乐、做手机的，对银行也很感兴趣啊！”
旁边的人附和地笑着，心里面都想：做生意的谁对银行没有兴趣呢？你一个卖保险的还不是一样想买个银行？
……
“说是要将注册资本达到可以异地设立分支行的100亿的标准，准备增发50亿股的股份，以溢价一块六发行，多出来的三十亿作为资本公积。”白起帆一拍桌子，“但是这增发的50亿股里面，新来的要吃下35亿股，剩下的15亿股才由原来的股东出资，这样把原来最大的九个股东加起来，也比不过新来的家伙。14个人的董事会，他们要进来6个，还要有一个独立董事的推举权，人家这是鹊巢鸠占，准备把我们洗地出门了！”
胡海希听到这里，心里就是一沉，转而问道，“我们的互联网金融的业务的事情，会上有没有提到？”
“怎么可能有空提这个？为了股份份额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白起帆摇了摇头，“不过我很担心，未来我们的手机上可能还要卖保险，毕竟这是一个这么好的平台。我如果是老板的话，肯定不会放弃这个项目。”
“如果他能够搞定牌照的话，卖保险也未尝不可啊！”胡海希回应道，看了看现场颇为沮丧的两个人，打气道，“不要丧气，没有关系的，以阿里和企鹅的体量，就算我们在这个上面先走一步，将来被追上甚至赶超也是迟早的事情，实际上，在此之前，田书记已经和我谈过了，这次的人来头太大，顶不住，所以就只有利益交换。”胡海希故意嘿嘿了两声，“别人没有想着把我们也吃下去，就不错了。”
“来头有好大嘛？这个破保险公司，老子在保险界也混了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白起帆还有几分不忿，“04年才成立的，今年才拿到人寿险的资格。”
“人家就这么几年就混到了上百亿资产，你说厉不厉害？”胡海希反问道。
“你也混到上百亿资产了啊，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后台，那不是比他还厉害。”白起帆反问道。
“对，我们都是，我们都很厉害。”胡海希翻了个白眼，倒是不心虚，“但是现在人家摆明了车马要过来和你争，你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争不过，那么到底最后谁比较厉害。”
“哎，算了。”贺仁杰叼着一根烟说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估计，这个保险公司人家不是故意过来和你抢业务的，纯粹是资本扩张。”
“我日，现在董事会人数基本上翻倍，我们的席位没有增加，以后哪还有我们说话的份？”老白叫嚷道，“希哥，要重新找个合作伙伴了！”
“你说得容易，又不是在街上找女朋友那么轻巧。希哥靠脸就可以找一条街的女朋友。”贺仁杰摇了摇头，但是随即眼睛又是一亮，“德意志银行怎么样嘛？”
这不是找银行，这是去找哆啦a梦去了，这正是胡海希在有些方面要避免的事情。
“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懒？”胡海希说道，“什么事情都想去找……嗯，那个人。”
“那怎么办？”老白反问道，“我们自己也去收购一家银行吗？难道你还想把青山县农村信用社升级成城市银行？”
“先不说能不能行，这个名字青山银行实在是太难听了，感觉像是精神病院开的银行一样。”贺仁杰忍不住吐槽道。
胡海希正想说什么，这个时候，电话响了，他一看来电号码，立马对老白和贺仁杰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
老白和贺仁杰对视了一眼，等胡海希走了之后，才背地里吐槽说道，“肯定是他女人给他打的电话。”
“逼他结婚？”
“也有可能是问他要钱。”
“可能是怀孕了。”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分手的电话？”
“我靠，怎么可能，希哥这样优秀的人才，女人唯恐不吊死在他身上。”
……
老白和贺仁杰正天马行空地胡说八道，过了十分钟左右，胡海希就板着脸走了进来。
“希哥，还吃吗？是不是打包？”贺仁杰问道，因为点了很多菜，但是又因为大家主要是讨论事情的缘故，吃掉的并不多。
“好消息，你们想不想听？”胡海希坐下来之后，放好电话，故意刻板着脸问道。
“什么好消息？”白起帆抓了抓头，嘿嘿笑着问道，“你要当爸爸了？”
“我早……嗯……嗯，咳……咳，”胡海希拼命清了清嗓子，咽了一口口水，恼羞成怒，“你才要当爸爸了！”
白起帆脸色一转，怅然感叹道，“这一次还真的有可能是中标了，我女朋友这个月的姨妈没有来。”
“等等，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一旁的贺仁杰比胡海希还惊讶。
“我上上个月就给你说了，我有新的女朋友了。”
“我还以为你在吹牛呢！”贺仁杰张大了嘴巴，“是哪个？”
“我们同一个学校的，校友，比我大一届。”白起帆介绍道。
“那如果真的有了怎么办呢？生下来还是打了呢？”
“结婚哇！哪门办？我也差不多到结婚的年龄了，也免得我爸妈老是催我。”
胡海希翻了翻白眼，觉得自己再不说话的话这个讨论就滑向奇怪的地方去了。
“我说我们先说说正事好不好？”胡海希打断了他们的话说道，“我刚才说的，一个好消息！”
“不是你当爸爸了？”
“老白当爸爸了。”
“你们两个还不到三十岁，不要急着想当谁爸爸，顺其自然好了。”胡海希长出了一口气，“等你们的钱多到一定的程度，会有一帮人抱着你们的腿叫你们爸爸，那个时候你们就嫌烦了，这么多不肖子孙。”胡海希忍不住强行吐了一口槽，然后继续说道，“我收到的好消息是，我们很快就能有另外一个合作的银行了！”
“德意志银行？”白起帆一拍桌子，“是不是？我猜得对不对？”
“额……不对，德意志银行是外资银行，很多操作都不太方便，而且让她们事事配合我们，从道理上讲不通。”胡海希说道。
“这话说得，对她来说，这是有利投资啊！”白起帆有几分不以为然，“那是哪家银行？”
“难道是南高丽，不，难道是11区的银行？”贺仁杰敏感地猜测道，“你在这两个地方有妞吧？”
胡海希又被自己的队友气得翻白眼，“别瞎猜了，是一家港资银行，哪一家暂时还不能讲，我们的合作伙伴们马上要就收购它了，所以即便谷城农商银行被别人买走了，我们也会有后续的忠实的合作伙伴。”
“香江市的银行啊！”贺仁杰捻灭了烟头，转头去问白起帆，“在大陆经营有没有什么限制？”
“比纯粹的外资限制还是少。”白起帆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香江市的银行，”白起帆的语气里面还是有点轻蔑，“资本比较小。”
“那是，肯定不能和宇宙第一银行爱存不存比。对我们来说，小而全就最好，真的大银行根本看不上我们，我倒是想和国有四大银行合作，但是人家不愿意啊！”胡海希敲了敲桌子，“所以做好准备吧，这对于我们和对于银行都是有利的，是双赢。”
表面上这样说着，但是胡海希的心里此时还是在翻腾，刚才的电话信息量太大了。
周菀鸿打电话告诉他的事情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听到这件事情发生发展的全过程的时候，胡海希的心忐忑不安。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拥有弱智光环，能让和他上过床的女人都智商降低，对他忠心无二；也不认为自己拥有幸运光环，想要银行的时候银行就来了。
吴超琼的玩法仔细考究起来，似乎没有超出她的智商和手腕的上限，但是无论怎么看，胡海希都觉得她身后站着别人，而这个人，数来数去似乎都只有梅菲斯。
想到这里，他就心绪不宁。
“这件事情还是比较棘手。”胡海希突然说道，“我想我还是应该回一趟香江市，能够把事情落实了最好。”这是表面上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那这边怎么弄呢？”白起帆当即问道。
“随便，他们愿意继续合作那就继续合作，如果他们不愿意合作了，我们就偃旗息鼓，等着香江市的银行上线了再说。”胡海希对白起帆说道，“你那边配合一下我表哥和妮娜，把所有的牌照能申请拿了都拿了，实在不行就收购一两家有网络支付牌照的公司，牌照齐全一切都顺利，拿不下来就提前完蛋，我们就混吃等死了。”
“我晓得，这个我一直在做。”白起帆表情严肃地说道，“那农商银行扩股那边，银行还要股东的态度和表决呢！”
“都是定好的事情，表决个屁啊！”胡海希哼了一声，“不管他了，这种情形再出钱我们就是傻逼，随便他们怎么扩我们都同意，但是要钱没有，我们也不在乎股份被稀释了，反正都稀成这样了。”
“好吧！”白起帆点了点头。
倒是贺仁杰忍不住感到了一声，“说是注册资本50亿，真的拿出去卖的话，500亿都不一定买得到。”
“你别说，”胡海希舔了舔嘴唇，“500亿还真的买得到一家银行的控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