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明明是同一件事情,换个说法,怎么就那么粗暴?
停云纠正道:“是固定。”
“行吧,那麻烦你把我固定得牢一点儿。”晴雨不跟他抠字眼。
呃,行吧。但是……
停云蹲在树杈上,有些无从下手。
她躺的那根树枝算粗壮的了,但也容不下两个人,而且他还要搞大动作。
停云一手拎着藤蔓,一手扶着晴雨身侧的树干,慢慢站起来。
然后,一脚踩在树杈上,一脚踩在树枝上,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向晴雨倾身。
“学长你小心点儿啊!”晴雨看着替他捏一把汗。
“嗯。”停云终于找到合适的角度,能维持平衡,他把藤蔓搭在她腰上。
紧接着,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要把垂下去的藤蔓绕过树枝,从另一边拉起来。但那样的话,他的身体势必会挨到她。
呃,这可太尴尬了。
对了,她又不是不能动。
“你能把藤蔓拉起来吗?对了,递给我。”停云指挥着。
两人合作,用藤蔓把树枝和晴雨的腰绕在一起,绕了两圈。
打个松紧适度的结,不至于勒到她,又不至于把她漏出去。
打完结,有心在哪里再来一道,免得万一藤蔓不结实,断掉了。
但是握着藤蔓把她从头看到脚,发现再没有地方可系了。
要么不合适,要么不得体。
还是在腰上再缠一根吧,总不能两根一起断了吧?
他跟她商量:“要不再缠一根,一根我怕断了。”
晴雨想了想:“对哦。”
于是又缠一根。
“好了,够结实了。就算是头猪,应该也掉不下去了。”停云开着玩笑。
“学长!”晴雨瞪他。
停云笑着,扶着树枝蹲下,再往自己身后的树枝上一靠。
“学长,你把自己也固定一下吧,省得睡着了掉下去。”晴雨操着他的心呢。
“不用,我睡觉老实。”停云闭上眼睛。
“固定一下嘛,不然我会一直担心你摔下去,会没法睡觉的!”晴雨央求他。
真拿她没办法!
停云只得起身,又割了一条藤蔓,把自己也固定在树枝上:“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学长,晚安。”晴雨闭上眼睛,放心地睡了。
停云也闭上眼睛。
生平第一次露宿野外,居然还是挂在树上睡。真是——太不舒适了!
好冷。
躺在树枝上真难受,又不平整,还连翻身都不能。
停云努力了一会儿,依然无法入睡,不禁睁眼看看对面的晴雨。
她睡着了吗?
她也觉得很冷吧?
停云突然有种冲动,很想把她揽进怀里,温暖她,也温暖自己。
但这只能是想想而已。
停云再次闭上眼睛,在夜晚的寒风中勉强入睡。
他做了个梦,梦中冰天雪地,他和晴雨衣衫单薄地躲在一个结冰的山洞里。
晴雨穿的居然是一件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苍白,让他看着很不忍心。
“学长,我好冷。”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小鹿。
他慢慢走过去,轻轻把她的手合在掌心,轻轻搓着:“这样暖和点儿吗?”
“嗯,但是身上好冷。”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他迟疑一下,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搂住。
“学长,你现在还冷吗?”她问。
他觉得好笑:“是你在喊冷。”
晴雨认真地看着他:“可是你很冷,你心里一直都觉得冷。”
他微惊,看着她不说话。
她伸臂紧紧搂着他的腰:“学长,我不会再让你觉得冷啦!”
停云蓦地睁开眼睛,头顶是茂密的树冠。
腰间紧紧的,却不是晴雨的手臂,是腰间缠的起固定作用的藤蔓。
他抬手按住额头。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他已经,对她有了什么期待吗?
还是,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太超乎想象,他一时有些脆弱?
他忍不住朝晴雨看去。
她的身体缩成一团,显然也是觉得冷。两臂蜷在身前,双手枕在脸颊下。
她的双腿从树枝右边垂下,明显是想翻身却被藤蔓束缚着,没翻过去。
这样,她的身体就扭成了一个挺不舒服的造型。但就这样她也还睡得挺沉。
真像个孩子啊,什么情况下都睡得香甜。
如果不拴着她点儿,还真能滚到树下去。
停云忍不住嘴角上扬。
真不忍心叫醒她,但,还要赶路呢。
他解开自己腰间的藤蔓,凑过去低声唤道:“晴雨,醒醒。”
晴雨睡得正香,闻声只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小猫一样的,却没有醒。
停云又唤了几声,她不但不醒,连应声都不应了。
停云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住她的小鼻子,轻轻晃了几下:“还不醒么?起来赶路了。”
“嗯——”晴雨皱起小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亮了吗?”
四周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迷蒙地:“明明没有呀。”
停云看着她,声音里有自己不曾察觉的柔和:“现在是后半夜,人最疲惫的时候,所以,我们要开始赶路了。”
晴雨还没睡醒,声音糯糯的:“最疲惫的时候,不是该睡觉吗?”
停云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哄:“搜寻我们的人累了,去睡觉了,咱们就该赶路了。坚持一下,一会儿再睡。”
“好吧。”晴雨不情不愿地应着,那懒洋洋的样子,让人很想再捏捏她的鼻子。
停云管住了自己的手,扯开她腰间的藤蔓:“快走吧。”
他见她醒过来了,就率先跳下地,打开手电帮她照明。
晴雨揉揉眼睛,也从树上一跃而下。
停云已经习惯了在光线不好的时候照顾她,见她跳下来,想也不想地就伸出手去扶她。
晴雨一落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她不禁抬头看他。
手电的微光里,他的眼睛深黑,看不分明。
停云见她看过来,连忙松开手。
晴雨却在他松手之前挽住了他的手臂,半开玩笑地说:“走吧。麻烦学长,再当一次我的眼睛吧!”
停云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被她挽着,带着她往南走:
“我不想给你泼冷水的。但是,咱们一晚上恐怕是走不出去的。”
晴雨轻轻地笑:“那学长,愿意再多当几次我的眼睛吗?”
愿意吗?
别说几次。似乎,很多很多次,也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