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忽然想起了一个自己许久没有在意过的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冲着情绪已经恢复了一些,但神『色』间依然带着一丝沮丧的男人说道:“昭,也许,你可以找一个人问问看。”
易昭看到苏晚卿的神『色』,忍不住开口问道:“谁?”
“许澈。”
易昭在自己的脑海中搜寻了一会儿,随即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个许太医消失了许久后来又被找回来的孙子?”
苏晚卿看到易昭认识许澈的身份,倒也不奇怪。她淡淡的说道:“真正的许澈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的这个许澈,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易昭微微挑起了眉头,看着苏晚卿。看来,自己的主子知道的东西很多嘛。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当初苏晚卿前往小渔村的事情,他虽然并不在现场,但多少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许澈,可有什么特别的?”
苏晚卿淡淡的说道:“当初那些发现的女尸,似乎跟他逃不开干系。他被我们抓回来了,如今一直被关着呢。奈何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机会,他似乎口风也挺紧的,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若是昭的话,也许能想一想办法。”
苏晚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且之前,我有意无意在他面前透『露』了阮贵妃和地下赌场的事情,他的表现告诉我,恐怕他知道一些什么。也许,与阮贵妃有着某一种联系。毕竟那些女尸,也是被抽干了血而死的。这二者,我总觉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易昭听了之后,英俊的眉峰也不禁微微皱了起来。这个许澈,背后居然有这么多的来头,当初因为那件女尸的事情,一度闹得人心惶惶的。难不成那幕后的黑手,其实一直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么?
若此事真的跟阮贵妃有联系,那便真的是耐人寻味了。皇上一直在寻找背后的凶手,若那个人便是日夜睡在自己枕边的那个漂亮女人,不知道他知道之后,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色』呢?
苏晚卿神『色』深深的想着。
但是如今,她暂时没有找到阮贵妃的把柄。这个地下赌场,原本是她的切入点,但万万没想到,得到了一些讯息,却害得若冰受了这么重的伤。
对于苏晚卿来说,这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什么区别?这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眼下,就连易昭都查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信息了,那倒不如,让他去找一下许澈。
没准在许澈那里,他能够查出一点什么东西来。
易昭知道了许澈所在的地方之后,冲着苏晚卿点了点头,两个人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算特别的长。但他们之间已经练就了彼此的默契,苏晚卿看到易昭这般神情便知道,他现在就要动身去找那许澈了。
她也并没有拦着,而是坐在温暖的毯子上,将手边的热茶,缓缓的送入口中。
易昭跟她打了一个招呼,很快便一个闪身,消失在苏晚卿的眼前了。
苏晚卿思忖了一下,她现在的确无法拿阮贵妃如何,她究竟有什么目的,自己也尚不清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阮贵妃这个女人,非常的危险。至少她现在还不清楚,阮贵妃究竟还有着怎样的底牌在手中。
因此,她确实还不能够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苏晚卿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修这些年来,一直都闭门不出,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当她知道了阮贵妃背后居然有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时,她最想做的事情,也是将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唯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够在面对风雨的时候,保留自己内心的一丝坦然。最起码,不用那么措手不及。
地牢中,苏晚卿一身潇洒的男装,她站在地牢的门外,看着里面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
男人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一张普通的脸蛋,若是在人群中,根本不会有人会在意。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脸上也有一丝苍白。
但男人看向苏晚卿的眼神中却满是愤怒。
“该死的,快将我放出去。”
苏晚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她双手抱胸,就这样站在门外,看着那个男人,凉凉的说道:“偷盗天离国粮草,此乃重中之重的大罪。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做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我会将你放出来?”
“该死的,你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正是当初因为偷了天离国粮草,后来被苏晚卿抓到的那个黑衣人。他根本没有认出苏晚卿,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和玥郡主。
不过这天底下,只怕是除了非常熟悉苏晚卿的人,以及一个异类龙葵能够认出苏晚卿。其他人,苏晚卿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处。”
那男人恶狠狠的瞪着苏晚卿,说道:“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可告诉你,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东西。若是不将我放出去,那你便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男人似乎对于自己呆在牢中,非常的不爽。不过无论是换了谁,也不会愿意呆在这里的。但他的脾气,倒是挺大的。仿佛做错事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苏晚卿淡淡的说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吗?要知道,在这地牢中,都是穷凶极恶之人。即便我杀了你,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男人瞄了一眼苏晚卿,随即将头扭过了一边。
“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此次中了招,是我技不如人,我也怪不了谁。若是我真的被杀了,也只能说是我自己活该。你少在这里唬人,若你要杀我,你早就杀了,不是吗?”
这个男人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嘛,苏晚卿心想。
不过,能够想到将粮草藏在粮仓中,让这么多人无迹可寻。本身也说明,这个男人不蠢了。
不过苏晚卿又如何能够断定,此事是这个男人想出来的,还是他背后的人想出来的呢?
“当初你过来的时候,难道你背后的人没有告诉你,只身一人潜入军营中,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了,我的主子说了,此事是十拿九稳的,连当朝这么聪明的二皇子都找不到,谁还会找到——可恶,你居然在套我的话!”
男人方才还有些得意洋洋和嘲讽的神情,此刻已经立刻变了『色』。他在说出这番话之后才反应过来,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苏晚卿有些无辜的看着他,开口说道:“我什么时候套你的话了,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不过你主子未免也太傲气了一点,居然这般不将天离国放在眼里。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情,都是事在人为罢了。”
男人深知自己方才一时大意,但所幸除了暴『露』自己有主子,并没有说出太多的信息。因此,他的内心还是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又有些嫌弃自己,自己的这张嘴,总是管不住,一不留神便会说错话,真是太蠢了。
苏晚卿看着男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懊悔,随即又闪过了侥幸的神『色』,不禁在内心冷冷一笑。
若是他以为自己没有暴『露』,那未免也太过于天真了。
苏晚卿是什么人,根据一个小小的细节,她已经能够思考很多事情了。
苏晚卿在思考的空隙,也没有再讲话。在这个地牢之中,一时之间便恢复了安静。而男人还沉浸在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大嘴巴的情绪之中,也没有察觉,苏晚卿为何没有跟他说话了。
不过此时对于男人来说,苏晚卿不跟他说话才好呢。否则,若是自己不小心又说漏嘴了什么,岂不是让他得逞了?他绝对不能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男人得逞。
没准,他还是天离国的皇帝特意派过来试探自己的呢,自己一定要稳住。
男人在内心暗暗地给自己打着气,他相信自己一定没有问题的。男人做好心理建设之后,信心满满的抬起了头,看向苏晚卿。
正巧,此时苏晚卿也思索的差不多了。她看着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这年头,做生意,一定挺困难的吧?”
男人此刻的大脑出现了一秒钟的短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问这种奇怪的问题,是想要知道什么。
但这段日子以来,自己一直都被关在这地牢里,根本没有人与他说过半句话。对于喜爱与人沟通的男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折磨。
如今来了个男人,虽然很明显带着自己的目的,但男人却还是希望,能够有个人说说话。只要他小心一些,便没事了。
想通了这一层的男人,谨慎的开口说道:“不错,最近的生意,确实不太好做,这是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吧?”店铺虽然有增多的趋势,但许多旧商铺,也在不断的倒闭。新的取代了旧的,但并不代表,那些新开的商铺,生意便十分的好了。
男人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世界上,生意人虽然外表看着光鲜,但谁知道他们背后都在承担着什么样的压力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总而言之,生意是真的难做呀,找不到合适的渠道,别说客人了,就连开店,都十分的困难。
苏晚卿状似有些惋惜的说道:“可不是,虽然我知道生意挺难做的,但是生意又不能不做。否则,我如何能够挣钱,养活自己的家人呢?”
男人听到这里,抬起头看向苏晚卿的方向,发现他的表情十分的苦闷,看起来,是很认真的为此事烦恼着,并没有任何做戏的迹象。
男人心头一热,随后开口说道:“是吧,没想到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又衣冠楚楚的。没想到,也为这种事情发愁。”
苏晚卿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随即语气沉沉的说道:“不过是外表光鲜罢了,内心究竟有多么的凄楚,又有谁能够知道呢?不瞒你说,我之前还想去做一些卖布料的铺子呢,毕竟天气凉了……”
苏晚卿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发现他已经在十分认真的聆听自己讲话。
“然后呢?”男人原本认真得很,此刻察觉苏晚卿停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人也真是的,讲话怎么总是讲一半,把他给着急的。
苏晚卿倒也不着恼,而是继续说道:“但是我发现,许多商铺都已经被盘走了,而且我能想得到,其他人自然也想得到。这不,近几日,天离国到处都开了许多新的卖布料的商铺,想必大家都想在过冬之前狠狠地挣一把。我刚花了许多银子盘下两间铺子,如今倒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那男人听到这里,看向苏晚卿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同情。他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苏晚卿来这里,根本不是来跟自己聊天的。
“你真傻,近日天气冷得快,自然会有许多人想要添新衣,那些商人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要我说,你应该去做一些别的事情,照样能够挣到钱。”
苏晚卿听到这里,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哦?在下愿意洗耳恭听,有什么法子,能够让我这两个铺子不至于赔钱,在下也就很满足了。但是在这样的天气,除了布料生意,还有什么生意,会比较好呢?”
男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苏晚卿,一拍大腿说道:“天气这么恶劣,那些老百姓除了穿不暖,还有什么?当然是吃不饱呀!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没想明白呢?你可以做一些成本比较低的买卖,卖些什么吃的……”
男人说着说着,发现苏晚卿十分认真的听着自己讲话,心中十分的满意。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愿意听自己说话的人了,这种感觉,可以说是非常不错了。
苏晚卿注意着男人的神情,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道:“照大哥这么说,卖什么吃的,成本会比较低呢?”
男人看到苏晚卿这般“虚心好学”,忍不住说得更起劲了。
“要我说嘛,成本低,回报又高的,自然是卖粮食了,这可是来钱最快的法子了。你想呀,入了冬,那些地里能种出什么粮食来?再低价收购一些红薯、土豆之类的,总不会亏本的。这些易存放的东西,也不会贵到哪里去,大家都愿意买的。你做这一行,也不用担心亏本,反正在这个大冬天,必然是能够狠狠挣一笔的。”
男人得意洋洋的说完之后,已经准备好接受苏晚卿崇拜的目光了。毕竟人家唤自己一声大哥,他也不能让人家失了望不是?
男人看向苏晚卿,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眼光中,带着一丝诡异。至于是哪里奇怪,他一时半会儿,倒是说不上来。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苏晚卿半晌没有吭声,最后是男人自己憋不住了,问了出来。
苏晚卿看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随即有些悲悯的开口说道:“没什么,大哥,只是小弟觉得你说的实在是太在理了。而且,小弟此时此刻为赔钱货感到有些不值当罢了。”
“赔钱货?那是什么东西?”男人对于苏晚卿所说的话,神情有一丝不解。不过他很快便将此抛之脑后了,毕竟重要的,是他说的前半句不是?
“哪里哪里,你过奖了。”男人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一开始凶神恶煞的模样,反而一副笑呵呵的,还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头。
苏晚卿冲着男人抱了抱拳,说道:“今日小弟到此,没想到竟得到大哥这般指教,实在是受益匪浅,小弟在此谢过大哥了。回去之后,小弟便去张罗铺子的事情。为了感谢大哥,小弟会请人帮你加鸡腿的!小弟还有急事,今日便先告辞了,下次有空再来看大哥!”
听到苏晚卿要走,男人的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失望的神情。他很快又要没人跟他说话了,唉。
就在苏晚卿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能听到男人在背后喊道:“小弟,你要快些来看大哥啊……”
男人确实聊得欢了,没想到当天晚上,狱卒真的给他送来了鸡腿,还破天荒的陪他唠嗑了几句家常。
狱卒离开之后,男人看着面前油汪汪的鸡腿,心中感动不已。没想到小弟真的没有骗他,还给他加鸡腿了,连狱卒小哥都陪他聊了几句。
看来,这一切都是小弟授意的。否则,人家怎么会愿意跟他聊天呢?
这一边,男人感动的两眼泪汪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给彻底卖了。
另一边,苏晚卿冲着一个黑衣人说道:“近日灵州那几家新开的粮铺,你去查一查,有没有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他们的生意?”
那黑衣人虽不明所以,但主子的话就是王道,他只管听从安排便是。
他应了一声,随即闪身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