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一愣,圣旨?
附近的路人们也站在远处驻足,这还是朗州商户们第一次有这么大的阵仗,这一代的有钱商户们,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哪家收到过什么圣旨的。
别说圣旨,就连做官的亲戚也是很少有的。
新来的管家赶紧迎了出来:“大人光临,快请进,快请进。”
南山赶紧进去:“公公有礼。”
小六子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便是王爷心上人吧?
“您是南山幽姑娘?”小六子原本眼睛望着天,这会子慈眉善目起来,他师傅对他嘱咐了好几遍,定要尊重姑娘。
“公公好眼力。”南山又行一礼,“快快请坐。”
管家见大小姐进来了,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下人上茶,去各院通知,而自己则站在厅堂里伺候着。
很快,院中便跪满了人,王氏也被翠嬷嬷推着出来了。
大家脸上表情各异,有的惶恐,有的疑惑,有的欣喜。
这欣喜的自然是四姨娘,在这南山府上,最可能跟圣旨有关的就是她了,她的女儿嫁给了知府大人唯一的嫡子,且她是知道的,那李西元深爱她的女儿。
该不会女儿在知府公子那里得脸,替她求了什么诰命之类的吧?
四姨娘越想越有可能,双手在袖子里互相掐得通红,手脸埋得低低的,身子却微微抖动着,等着美梦成真。
王氏坐在轮椅上,眼中空洞,但也不忘低头行礼。
南山云虽有疑惑,但也不敢怠慢,这是他南山家几世都没有过的荣耀。
富商之命虽好,但终究是最末流的商人,身份仍旧低下。
这下好了,只要圣旨无关问罪,那他南山家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细细想来,似乎他南山府做的商场之事,没什么值得可下圣旨怪罪的,那必然是在某时某处无意间造了什么福啊!
这么想着,南山云也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透露半分欣喜之色,以示有礼有节,家风严谨。
宣旨公公知她是南山的母亲,且瘫痪在床多年,就免了她的跪拜之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共高唱圣旨内容,四姨娘面上的喜色渐渐扩大,又颓然消失,立刻一股怒意涌上眉头,这怎么可能?
而南山云和王氏脸上的表情就更耐人寻味了,似喜非喜,甚至还透着一股嘲讽之色,不知道是嘲讽南山抛头露脸呢,还是嘲讽自己竟如此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特赐朗州南山幽‘英雄妇’称号,赏金百两,钦此。”
圣旨毕,不管院中各人心中所念是什么,此时也只能按下心中所想,由着南山将圣旨接下。
新来的管家熟门熟路地给公公递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公公笑着点点头,宽大的袖子一抖,那钱袋子便从管家手里消失了。
南山云瞄见新来的管家如此上道,心中松快了不少,忙站起来走在前面送公公出门。
到了门口,公公看着南山微微拱手道:“姑娘请留步,咱家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最后半句说得更为小声。
“恭送大人。”南山云高声道。
待宫中的马车驶离,南山云便使家丁们将鞭炮拿出来放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时候,起码这一片的住户间已经传遍了南山府获得殊荣的消息。
南山云见送圣旨的马车已经远去,便转过头对南山道:“做得不错,这金子便拿去中馈登记吧。”
一边抬手朝四姨娘招了招手,示意她来拿银子。
“父亲明鉴,本朝圣上的嘉奖必得是本人收下才行,不得由他人保管,否则为大不敬。”
南山有礼有节道,四姨娘往这边来的脚步一顿,眼中升起薄薄的雾气,巴巴地望着南山云。
“你......好得很,好得很啊!”南山云顿觉面子上挂不住,一甩袖子走了。
——
南山和翠嬷嬷几人回到院子,到了门口,王氏便挥退了翠嬷嬷,让南山独自推着她进屋。
“跪下。”刚将她扶上床去,王氏便不冷不淡地说了这句话。
“母亲为何让女儿跪?”南山问道,她不跪任何人。
“你还不知?你说是被主家拉去凑数诊病,嘉奖圣旨却直接送来了府上,你当我有病在床就好骗吗?”
“你说谎在前,当众顶撞自己的父亲在后,我教你的进退得宜、孝母尊父都到哪里去了?”王氏用手拍着床边,脸上现出不自然的潮红。
“母亲莫气。但是女儿尊敬圣上无错、尊崇南越礼法无错、济寒赈贫更是无错。请母亲明鉴。”南山盈盈而立,眼眸微垂,声音轻柔,但是坚定无比。
“呵,你翅膀是硬了。真不该留你。”王氏喃喃道。
“若母亲后悔留我,现下行动亦不迟。”南山回道,“女儿身体不适,告退。”
“滚。”
南山关门之际,听得床上的王氏喊出一个字来。嗤笑了一声,世间确有养不熟的儿女,但也有永远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
何况,她还不是王氏的孩子,这怕是心里还对自己有着恨意,南山来了,她的孩子却没了,这可不是杀子之仇?
怪不得,要多次给她下毒。
南山将圣上嘉奖令和赏金丢进归墟,斜靠在美人榻上看了半天画本子。
——
很快便是约好了和白无垠在钱庄见的日子了。
这一日,估摸着凌琅阁的衣服也做好了,南山便带着赵菲和阿春一起出门了。
因为快要到中秋了,凌琅阁里人来人往,南山等在外面的马车中,等着阿春和赵菲把衣服拿出来。
“大小姐。”
不一会儿,马车外响起了阿春的声音,接着就是她和赵菲搬着一大堆东西上车来。
赵菲先跨上马车,手里捧着几套衣服,衣服下还挂着一个甜食盒子,进到马车,双手先朝南山拱了拱,示意她把甜食盒子从自己手指上摘下来。
南山笑着照做,这二人倒是会疼她,不忘给自己带点小零嘴。
待二人在马车中坐定,便吩咐车夫往附近的钱庄走去。
不一会儿便到了西街的万道钱庄。
“姑娘请进。”
南山说明来意,便由店家引到了里面一间雅间。
白无垠正在雅间内喝着茶水,见南山进来,便站起来迎上来,看见她身后两个虎视眈眈瞪着他的侍女,便停在两步开外的地方没有再靠近:“南山小姐果然是守诺之人。”
白无垠说着,脸上还是露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赵菲瞪了他一眼,手臂不着痕迹地挡在南山身前。
白无垠挑了挑眉,不再说旁的事情,麻利地拿出一叠地契,其中几张背后都是空白的,然而也盖了南山清的手印和印信。
啧......这南山云和他的妾室庶女们,一个个胃口可真大。只可惜,没有南山云在旁看着,怎么能精明得过这个白无垠呢。
南山看着白无垠将空白处写满了协议,写一句便读一句给她听,然后递给她。
她一口气签了十张地契,放下笔,给自己揉了揉手腕。
这白无垠,也不知道是怎么哄得南山清签的字。
也是,只要避开南山云,他自有办法忽悠这个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