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看见自家主子臭着一张脸猛地把门打开,赶紧躬身道:“不好了王爷,王妃又要降生了。”
很不幸,无神迎来了一记暴拳:“好好说。”什么叫不好了要降生了?他可是等待了千年!怎么就“不好了”?
“嗷嗷我说错了,是王妃快要降生了,只是这次的命格还是不太好,紫金甲发出的是红光...... ”
红光?
玄清亦再也无暇多问,飞奔至书房,只见紫金甲光芒淡淡,原来的色泽完全被新渗出的红光代替。红光微闪,照得他的脸格外骇人。
他伸出指节分明的大手按在紫金甲的肩膀处,眼中怒火顿生,书房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腾起一股气旋,红光愈加强烈,照得他整个人如地狱的修罗,只见他唇瓣微启,沉声问道:“告诉我,这次她又在哪里?”
必须尽快找到她,否则很可能像上一次那样,等他赶到时,她即将进入的身体都已经身首异处,不中用了。魂魄不得栖息,便只能等下一个轮回投生。
太久了,他不想等。
——
一声惊雷在耳边炸起,她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以及无可奈何的悲凉。
她看到有人随着她从崖上飞身而下,她看见他义无反顾的眼神,却看不清他的脸。
她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记得有一束紫光,还记得她对他说:“一定要找到我...... ”然后她叫了他的名字,可是他的名字......她实在想不起来。
有一束记忆袭来,是在一个现代化程度极高的世界,她正在河边散步,不知道是哪位力大无穷的兄弟发了疯,一脚把她踹到了河里。她不会游泳啊!最后好像有人赶来救她,只是她实在怕水,在冷水中紧张过度,心脏骤停,没等到生的机会。
又一声惊雷响起,打得她清醒了几分,南山猛吸一口气,便感到好似有万千蚂蚁在脑海中爬行,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在努力适应新的身体,只片刻,周围一切便渐渐清晰起来。
好痛......好吵啊......
这是江南富商南山云的府上,一众家仆正在殴打嫡女南山幽,一边殴打,一边振振有词:“让你偷小小姐的玉簪,让你偷小小姐的玉簪!”
“继续打啊,别停!”领头的一棍子打在身边一个有气无力的家仆身上,叫骂道。
太阳穴一阵刺痛,一连串记忆倾泻而来,哦,她叫南山幽,江南首富南山云的嫡长女,因为偷了府中四小姐南山惜的玉簪子,被抓包后扔在这偏院废弃的柴房里,被打手毒打。
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娇媚狡黠的脸,是了,这不就是她的好妹妹么?
因为一支玉簪,就能殴打嫡长女。
也是,这府中,早就是嫡庶不分了。
她记得,她那个便宜爹多年前就与朗州知县的庶女傅月勾搭在一起了。
那傅月乃堂堂官宦家族的女子,待字闺中二十余年,原以为是在等什么良人,却偏偏要跟一个商人勾搭在一起,还宁愿伏低做小以妾侍的身份进府。这些年来,在后宅每每作妖,都有她那个便宜爹挡在身前。
很多人说,她之所以大龄未嫁,是因为本来就不干净了。
呵呵,那些个流言,说不定是那个便宜爹为了让四姨娘心甘情愿才放出去的吧?在这后宅十几年,她多少知道点南山云此人的奸商本质,不过长得确实是标志,难怪傅月宁可跟他搞破鞋也要拒绝那些正经的亲事了。
傅家虽然只是京城周边小县城的知县,但因着朗州的地理位置,与其他同级别的县官比起来,总是给人高出那么一两分的感觉。怪不得南山云自从到了朗州,便想尽办法和他搭上了线。
还将他的女儿一并娶了,让她管着中馈。
脑海中传来一声哭声,南山幽动了动唇:“哎,你就是太好欺负了,才任人揉圆搓扁,你可是嫡女啊!事已至此,你就安然地去吧,我不会就这样让你死的不明不白的,你要真气不过,且在天上看着便是。”
南山幽依然用双臂护着自己的脸,她的脑海中除了有原主的记忆,还有一些其他的思绪,这些思绪应该是来自于另一个自己,和原主无关。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是个厉害的人物,可惜体内本应该长出来的厉害的功夫,却被人夺了去,那人还拿走了她一件重要的宝贝......总之是些迷糊的记忆,在这乱棍之下更是想不明白。
她甩了甩头,不想了,如今这身子虽弱,但好歹带来了一些血脉里的本领,先保命再说吧。
毕竟这幅身子得来不易,可不能废掉了。
她正想挪动身体避开那棍棒,却发现自己双腿全断,一只手挡在面前,以奇怪的姿势挂着,另一只手臂也是伤痕累累,小指耷拉着,腹部传来剧痛,不知道被谁踹伤了内里。
天,这身体是人能住的吗?下此毒手,显然是不想让她活着出这柴房的。
她艰难地张开眼睛,看清楚了面前那些打手的脸,一个两个,全是过往毒打过她的人,他们把她丢在山沟沟里喂过狼,她幸运地被人救走了;他们又把她绑走,想着让她生不如死,结果她有幸逃脱回来了,这次又是要把她活活打死吗?
他们有组织,有预谋地一次次要将她置于死地,一定是受人指使。
想着过往,她浑身升起一股莫名的刺痛和火热的气息,迷迷糊糊间,她控制不住地轻启樱唇,一串微不可闻的咒语从唇齿间滚出,几乎是一瞬间,屋内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蚂蚁,蚂蚁从地底下鱼贯而出,爬满了他们的衣衫,只听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夜空,很快,他们就只剩下一件件衣裳了。
看着眼前的惨状,南山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力量吓了一跳,这是来自血脉的求生欲?可她并不记得她还有这可怕的技能啊。
见打手们都归了西,南山幽一时不知如何自处,正想站起来查看一下,却被痛得一机灵,嘶.......真他娘的痛。
正想查看一下自己的伤口,余光却看见一旁还有一个家奴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但又不敢出声,好像他一说话也会丢了性命一样。
她艰难地挪到他身边,用唯一能用的手臂捅了捅他:“喂,你没死。站起来。”
那人是个大麻子脸,被南山幽一碰,身子便抖得像筛糠,忍着剧痛对着她磕起头来,嘴里喊着“大小姐饶命啊!”。
这声音,像是母亲身边的仆人。
“我知你人不坏,念在你在母亲院中尽心伺候的份上,不会伤你性命,你且去给老爷禀报一声,让他将这些家仆的家人好好安顿了,免得辱没了我江南首富的名声。”
南山幽说着,却暗暗心惊,她知道自己的血脉厉害,没想到这般发了狠,她完全控制不住。也许是还没适应新的环境,也许只是求生,也许是她轮回多次生出了什么变异的血脉?
南山幽若有所思地看看跪在地上的家仆,哎,还是先把眼前糊弄过去吧。
“是......小的遵命...... ”大脸麻子颤抖着起身便朝着老爷南山云的书房跑去。
看着这背影,南山幽想起来了,这大麻子脸本名刘柱,在府上几年了,是原主母亲去采办途中,从劫匪手上救下来的。
经查,是南越国边境的农户,逃荒到了江南,身家倒是清白,还在边境做过账房先生,算是读过几年书,为人老实,当时他的妻子还怀着身孕,母亲见他们可怜,便把他们夫妇留在了府中。
见刘柱连滚带爬地跑没了影,南山幽身子一软,唯一能支撑的手臂一阵失力,直接瘫倒在柴房的草垫子上。
她得缓缓。
这身体,说好听了就是太弱,说难听了,就是快被这群打手给打散了,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即使入了体,这躯壳怕也根本承受不住她的血脉,会很快气绝,那她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南山幽闭上眼睛,头靠在草垛子上,脑子里嗡嗡作响,嗓子里一片腥甜,仿佛有一腔鲜血淤积在胸口,难受得紧。她试着慢慢把腹内的出血止住,至于这断手断脚,暂时没什么力气修复,疼就疼点吧,只能先熬着,于是便昏昏沉沉地倒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