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西元目送着南山惜弱柳扶风一般走远,眼前又出现南山幽的脸,她说“我们绝无可能”时眼神无比坚定,甚至有点……蔑视?李西元羞愤不已,一甩袖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门拐进一个巷子,那儿有一辆普通的马车,他并不想引人注意。
待他上了车,马蹄哒哒地响起,他才慢慢从南山惜柔软的包容中清醒过来,那张满是血痂子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那真的是被人害的吗?
还是拜“我们”所赐?他何曾对她有半点恶意?
终究是她见不得那庶女妹妹嫁于他。
平妻而已,她竟那般小家子气,都说了正妻是她的,为何一直跟他过不去?
好,既然偏要跟他过不去,那她不要的正妻之位,就给别人吧。
满载着一车的心事和不满,马车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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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马车远去之后,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闪出来一个身影,年纪不大,穿着整齐,脸上稚气未消,身体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强壮。
他见南山府的两个门房小厮正在轻声谈论,想着该是好说话的人,于是上前打了招呼。待门房问他何事,他便称医馆大夫新到了一些药,特地派他来给夫人送药的。
门房一听是给夫人的药,连忙热心地收下,便打发他走了。
少年笑着点头道谢。转头进了旁边的巷子。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脚便在墙根上一蹬,直接飞到了南山府的院墙上,透过院墙里密密的树枝,他看见提了药的门房将药给了管家模样的人。门房才转身走开,管家模样的人便将药直接丢进了墙角的水桶里。
好吧,幸亏他做了两手准备。
少年两手一撑,便从墙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地。他得找个别的方法。
听说今日午时南山府有宴席,去前厅的墙上蹲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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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拿着画往前走着,走到拱门前,突然记起有一日,也是在这样的拱门下,原主和那厮在讨论南山惜的事情,原主竟然说“有妾也无妨”,有没有搞错?
还好骂退了李西元才想起来,否则她这张老脸可要往哪儿搁哦。
真得感谢李西元书信一封告知她不洁之人不配为正妻啊。
歪打正着,不用劳动她解决这麻烦的婚事了。否则还要和那厮周旋,不仅仅是那厮,还有家人们,想想都头大。
如今不劳她费神婚事就黄了,怎么说也是大喜事一件啊。
那小屁孩,连玄清亦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人玄清亦好歹是半个神呢。
唔,也不是她对玄清亦有点什么,她就是那么一比。高下立现的,自然有点感慨。
南山低头走着,一想到婚事黄了,心里没了负担,脚步一下子轻快起来。
到了花厅,走上去将江南雨巷图摊开,南山便与桂嬷嬷等人赏析起来。南山云点头笑眯眯地听着,偶尔插上两句点到为止,没有漏什么怯。但是心里一直嘀咕着南山幽这样子是不是过于轻松了。
不过,今天是惜儿的好日子,轻松好,不会坏事。
南山惜则在一边暗暗等着她那个恃才傲物的姐姐崩溃。过了一盏茶,见她还是神情自若。心中有些可惜,该不会是刚才躲在哪里哭过了吧?
南山眼角余光把南山惜脸上一阵阴一阵阳的表情尽收于眼底。还想看她笑话啊?门儿都没有呢。
“四妹,快别出神了,快来看看这画的风韵,像极了你呢。”阴雨连绵的。
“好呢,”南山惜端着身子挪过去假装赏鉴了一弹指的功夫:“是呢,这百里先生画的美人真真是极有神韵的。”
南山幽笑着点点头。
桂嬷嬷点着头笑笑,眼皮往下垂着遮掩了目中一闪即逝的看轻之色。
百里先生的画,向来以景着称,这江南雨巷图,真正雅致的是烟雨朦胧的雨巷和重重雨幕的透视之感,而不是雨巷中连正脸都没有的“美人”。
桂嬷嬷脸上神情很快就恢复了,心中又对大少爷好一顿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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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仆人来报开席了。众人便鱼贯而出,朝前厅走去。
南山云亲自开路,带着桂嬷嬷走在最前面,两位姨娘和妹妹立刻紧跟在他们身后,当她们从南山身边走过的时候,双双用她们的三白眼剜了她一下,仿佛那眼神上长着小手,一记记投过来,要将她撕碎了见阎王似的。
南山轻蔑地看了她们一眼,大步上前走到她们前头去了。
嚣张顶什么用,白眼谁不会翻,她的卡姿兰大眼睛还能翻不过她们几个的三白眼么?再怎么嚣张,还不是要给老娘这个嫡女让路?去去,后头呆着去。
南山清气得脸都绿了,这一整个早上,她这个天女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找着。实在恨得牙痒痒,上前伸手就要推一把南山幽,不料前面的人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往旁边一闪,她整个人差点扑到地上去。
“啊!”南山清一声呼叫,桂嬷嬷整个人都愣了愣,没有回头,继续与明显尴尬无比的南山云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去。
这南山府上的庶女们,真是不分场合啊。身后一步开外的嫡女就安安静静地,毫无半点失仪。
三姨娘赶紧一把将南山清扶起来,故意大声道:“三小姐每天辛苦练习礼仪,扭伤了脚还没好透,可要慢点走路才是啊。”
“姨娘说得是,多谢姨娘关爱。”南山清赶忙应和。
南山轻笑一声,这母女俩当人知府第一嬷嬷是个傻的吗?花厅一见,恐怕她早就把每一个人的心性都摸了个八九不离十了,更不用说后院这点事了,人家心里门儿清着呢。
到了前厅,宴席也准备好了,傅月娘家人正在前厅张罗,傅知县见桂嬷嬷出现,立刻携夫人迎了上来,三人互相见礼寒暄之后,便都坐在了主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