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将南山和阿春送到门口,远远地看着她们出了巷子才关门。
在门口时,南山转头看了一眼阿壮,这样的的人,倒是适合做他们院子里的武先生。
不过转念一想,那是玄清亦的人,她也不好霸占了去,何况,那个小子看着,估计也不是什么凡胎肉体。
“大小姐,请留步!”
老者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南山转过身:“老嬷嬷,你怎么来了?”
“大小姐空着手回去终是不妥,这是小人专门为您做的烧鸡,您带回去,也可以有个外出的由头。”
“多谢嬷嬷了。”南山倏然一笑,想得真周到。
南山示意阿春接过两只烧鸡,让她先往前走,便拉着嬷嬷走到街角:“南山有一事相求,不知嬷嬷可方便?”
“大小姐这是哪儿的话,小人义不容辞。”
“嗯。嬷嬷,您何时开始做山神的仆族的?”她看她对自己无比挂念的样子,必是当初近身侍奉过,而要近身侍奉山神的仆族,必是很早就到了神族门下的。
“小人自幼年起就已经居于山神门下了,我族世代都在山神座下。大小姐出生时,小人还在母神房中伺候过几日。”
她们尊上自小就天赋异禀,就是那几天的伺候,她竟然记住了她这个仆族中不起眼的小仙,等长大一些,经常跑来要看她“开花”。
可她是柏树,又怎会开出好看的花呢。
于是在坤山的仙境中,她带着小小的尊上寻便了花仙子。
在尊上出事前,她看着她长大,而她则看着她慢慢变得佝偻。
那时候真好啊。没有战争,也没有目睹神君与山神印做交换那可怖的场面。
“大小姐有何事疑惑,问我便是,小人定当解惑。”嬷嬷欠了欠身,往事荏苒,她得把眼中的泪水收回去,免得吓着眼前这个才十五岁的人儿。
“嬷嬷既是我族门下的老人,想必知道我出事后,青龙族经历了什么。”
南山顿了顿,“本尊在这俗世的命都是玄清亦救的,本尊不想再活得那般糊涂,嬷嬷定也想神君尽早摆脱苦海吧。”
嬷嬷听得这一席话,浑浊的眼眸里清明了几分,终是没忍住眼泪:“尊上,神君过得好苦。”
......
告别嬷嬷后,南山像虚脱了一样,在街上慢慢走着,嬷嬷刚才的话在她耳边回荡,当年之事仿佛在她眼前历历而过。
她没想到,事实比她猜测得还要惨烈。
她只道玄清亦差点给了山神印全部的神力,她只道那一战,玄清亦彻底说服了山神印。
却不知,为了让山神印接受他的交换,他差点将自己的心给挖了,一刀刀割下的心头肉,投进神印中,才让神印确信那里有她的气息。
而当时封刀之人,便是树精嬷嬷。
那一战前,玄清亦用惨烈的方式终于借助了山神印的力量,而因为没有磨合的时间,山神印威力大发,差点殃及得青龙全族灵根尽毁。
南山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扶在墙上,还好青龙一族灵脉深厚,多年过去,嫡系得以保存繁衍,才由得玄清亦在人间流连。
“大小姐,你怎么了?”在下一个街口等她的阿春跑上来扶着她,见南山脸色煞白,只道春寒料峭,大小姐的病情有了反复。
“无事。我们回家吧。”
“好。回家。”
南山闻着空气中残余的爆竹味,听到泥土下万物将要复苏的声音,茫然地看看这人间。
青龙族的心头肉,藏于逆鳞之后,想要得到,除非青龙愿意托付自己的性命,才会剜下逆鳞,剐下心间灵根。
而那,几乎等于自绝性命。
他若不是战神,若不是青龙族的首领,有着足够和山神印周旋的力量,那么他们就真的相隔万世,再也不会相见了。
而她也再不会知道他为她做的这些。
即使知道了,也于事无补。
玄清亦下了神令,命三门永不得提起神印几乎击灭青龙灵根之事,违者去灵骨,从原形开始修炼。
今日若不是嬷嬷追了出来,她可能这一世都不会知道。
她,竟欠了他那么多。
——
南山府门口的石狮子已经出现在视野里,春草紧了紧扶着大小姐的手,轻声提醒:“大小姐,到家了。”
南山眼神一凌,需要勾心斗角的深宅大院到了。
于是,门房便看到他们的大小姐,一脸冷傲地被一个婢子扶着,朝话雨阁走去。
那俾子毕恭毕敬,看得出来调教得很好,是个生面孔,那主母院中,何时有这闲钱买这么好的俾子了?
门房心中嘀咕,面上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
“大小姐(姐姐),生辰快乐!”
刚到院门口,就见小禹和小梁蹦蹦跳跳地迎了出来,一左一右抱住她,将阿春挤到了一边。
阿春翻了个白眼,一会儿吃烧鸡时,可别求她。
南山被两个孩子簇拥着进了院子,见院中一派喜气的景象,廊上除了她们挂的灯笼,她门前还挂了一些彩色的丝带。
“庶母,婉儿,翠嬷嬷。”南山依次唤道。
阿春上前行礼,就将两只烧鸡放在了厅里,众人只道她们外出买了吃食。
翠嬷嬷也已经在厅中摆好了桌,今日是大小姐的生辰,一定要好好祝福一番。
“大小姐,今天是你的生辰,姨娘没有什么贵重的送你,这是姨娘专门给你打的金锁,你戴上定很好看。”
“庶母已经送小幽很多首饰了,留着给婉儿做嫁妆也好。”
“大姐姐,这个金锁是我们三人一同画了很久图纸才做出来的,你就收着吧。”见南山推脱着,小禹赶忙说。
南山婉一听“嫁妆”二字,小脸一红,忙点了点头应和着小禹。
“小幽,收下吧。”张氏将放金锁的小盒子按在南山手心,“今日你便算是及笄了,姨娘知道你们不屑办这笄礼,但是姨娘的心意还是要送到的。”
“多谢庶母和弟妹。”南山道了谢便收下了。
她知道这个庶母对她是真心的。
虽然她私下里总是庶母庶母地叫着,但她从来都是以“姨娘”自称,若非逼不得已,从来都是唤她“大小姐”。
明明是中馈不会拨银子给她办笄礼,庶母却说是她不屑办。这样的暖心,在南山幽的生命中,属实弥足珍贵。
既是心意,她也不好辜负了。
几人用了午膳,又喝了一些茉莉山楂茶,一边解腻消食,一边说了一会儿话。
茶毕,趁着阿春和翠嬷嬷收拾之际,南山婉将她拉到房中,一开门,南山见她房中也做了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