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想必有好一会儿的歌舞可以欣赏呢,南山捻了一颗干牛乳花生塞进嘴里,这园子里不仅有花儿朵儿,还有美人献艺,今日定是要一饱眼福了。
很快,小二将她们点的果盘和点心送了来,几人吃吃喝喝起来。
南山选的小亭子就在石台正面靠边的地方,外面围了一小圈黄梁木,周围是几棵高大的杏花,此时正开得如火如荼,偶尔有粉色的花瓣掉落,倒是应景。
很快,少男少女们就开始上台表演了,有抚琴的,舞剑的,石台下站着一个大嗓门的店小二,每上来一个,少男少女都会地上自己的名帖,由店小二宣读即将上台之人。
“大姐姐。”正看得高兴,迎面走来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挽着高高的发髻,一副初为人妇的样子,此人不是南山惜,又是谁呢?
南山看了她一眼,没做声,看她那咕噜噜转动的小眼珠子就知道肚子里又在冒坏水了。
南山抚抚额头,要不是身份和能力限制,又碍于法度,她真想直接法灭了她,小鬼难缠啊,甩都甩不掉。
见南山没反应,南山惜也不恼,反而礼貌地朝顾不离行了礼:“这位夫人是我大姐姐的雇主吧?”
顾不离点头表示回礼,也不说话。她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来者不善。
“小女子替我家大姐姐跟您道一声抱歉了。”南山惜说着,将音量控制在周围人都能听到,又不显得她粗鲁的程度。
和南山对视一眼,见她“快让为师看看你拜师的诚意”的眼神,顾不离心里有了底,用帕子掖了掖嘴角:“姑娘何出此言?”
“夫人请明察,我这个大姐姐生性冷傲,并非是视雇佣关系为无物。”
此时,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看到这边似有事发生,观花的人们都偷偷竖起了耳朵,有的还往这边挪了挪步子,也没有贵女继续上台了。
南山惜心中暗喜,又将嗓音提高了几分:“我家大姐姐不是故意要把府上的乳娘赶出去的,夫人莫要怪罪。”
“我见那乳娘独自在街上啜泣,就把她带了来,还给夫人。”南山惜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毕竟孩子最重要了。”
“哦?姑娘都知道这是我府上的乳娘了?”
顾不离说着,眼神却看向一旁站着的妇人,牙行和雇主签了契约之后,乳娘是不允许在外面嚼主家舌根的,即使契约作废了,乳娘的嘴巴太松,在业内也不会有好名声。
眼前这位倒好,毁约在先,她让扶桑去牙行解约的时候也没说她什么不好,算是给她留了后路的,毕竟因为主家需求变化而退掉或者换了乳娘也是常有的事情,不想她竟是钻了牛角尖。
“妾身瞧着这乳娘老实本分,动了恻隐之心,就多聊了几句,还望夫人海涵。”
南山嗤了一声,还是刚嫁为人妇,不知道乳娘这一行的行规。
顾不离闻言,复又看向南山惜:“我府上虽是初来乍到,但和牙行那是合规合理的买卖,官府都有备案,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攀咬。”动了恻隐之心?岂不是在说她虐待仆从?
“夫人错怪妾身了,”南山惜可怜兮兮地看过来:“只是我这个大姐姐向来冷淡,我怕她被夫人误解,以为她是爱挑唆之人,还将乳娘气走了,公子小姐们吃不饱,夫人会怪罪我大姐姐。”
话说得漂亮,却字字都在诋毁,还不忘给自己戴个关爱家人处处操心的高帽。
顾不离皱皱眉:“姑娘多虑了。”
“姑娘是哪家新妇?”顾不离一边问着,一边朝扶桑挥了挥手。
“妾身李府嫡子夫人。”南山惜脆生生道,不自觉微微昂了一下头。
“哦,原来如此,”顾不离素手摸着茶杯,幽幽道:“敢问姑娘是嫡是庶啊?”答嫡,则是多言失仪,答庶,那便是目无尊长。
“这......”南山惜一怔,觉得对方不按套路出牌,乳娘说大姐姐是在这个外来人的府上做先生,可是那孩子才出生,也不需要什么正经先生,必定是南山幽巧舌如簧蒙骗了主家,她以为她一挑拨,主家就会辞退了她。
顾不离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看着扶桑把无神带了过来,便起身行礼:“掌柜的有礼。”
“夫人有礼。”无神拱拱手,“这是在干什么?”
无神看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我清山阁奉旨办这赏花宴,若有人造次,那小人自是要管一管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这不明摆着警告呢嘛?各位虽说都只是后宅之人,但是家世好点的,多少知道这清山阁即便是无声无息,那也在朗州开了多年,一旦有大事发生,背后都会有清山阁的影子。
比如有一年当今太后生辰,襄亲王广修佛寺,太后特地在清山阁为襄亲王饯行。
很多人猜测,这清山阁必定和哪个皇亲贵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般的地方,襄亲王是不会去的。
所以听得这掌柜的一说,各位便都做了鸟兽散。石台上复又响起了丝竹之声。
“这是朗州知府家嫡子的新妇。”顾不离开口:“似乎对妾身雇了她家嫡姐当先生颇有微词。想必是先生才高八斗,怕妾身没这脑子学,辱没了先生的才华。”
什么她学?什么才高八斗,这女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她南山幽心肠歹毒把人家乳母都赶出府了,孩子奶水都要不够了,不应该赶紧把南山幽以‘挑拨主顾关系’的名义赶出去吗?
这个蠢妇怎么还联想到她认为她脑子学不好?!她不为了孩子赶紧断了南山幽的财路吗?孩子没有南山幽那个劳什子“先生”重要?真是铁石心肠!
别喊了别喊了。
南山幽挖挖耳朵,今天怎么的身体又灵敏了?听了南山惜一堆脏话连连的心理活动,咳了两声对无神行礼道:“掌柜的莫怪,我这个学生嘴确实笨了些,她的意思是,这么重要的宴会有人特意过来扯些有的没的,不会把圣上亲赐的宴会给搞砸了吧?”
南山故意惊恐地看着无神,好像真的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南山惜哑然,这毒妇想给她扣什么帽子?
“这......不会犯了大不敬之罪吧?”哎,扣的就是这个帽子,高不高?你不是喜欢高嘛,大不敬之上,可就剩下通敌叛国和欺君之罪了呢。
“你!”南山惜指着南山差点失态,看见旁边面无表情的无神,捏着手强行冷静下来:“我大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大姐姐想说给您添麻烦了,请掌柜的不要怪罪她。”
“本掌柜的向来尊师重道,敬长尊老,尤其是姑娘这样的女先生,又怎么会怪罪呢。”
“妾身......妾身......”
“姑娘是害怕?”无神挑挑眉。
“妾身的确担心姐姐。”
“那好吧。来人。”无神一发令,便来了几个身材强壮的小厮,和一个头上簪着树枝的老嬷嬷。
“将知府媳妇送回府上去。就说清山阁吓到夫人了,还请海涵。”
“噗......”南山看到树精嬷嬷,差点把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幸而顾不离在旁边给她拍背,才顺了下去。
南山惜被树精嬷嬷和阿春架着出门的,众人一看明白了,这哪是护送回去道歉的,分明就是扫地出门上门做规矩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