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程县令的哀的美敦书?
敌军已经很接近了。
远远的,已经隐约可以看到听到山路那边传来大部队行军时特有的烟尘与动静。根据潜伏在附近沿途几个观察点的人肉雷达们报告,明军大部队距离他们的埋伏圈还有不到三里地。
所有人都静静坐在地上休息,他们的出击位置距离伏击圈足有五六百米远,位于一片小山梁之后,旁边还有一条小溪经过。
之所以选择这么远的距离,主要是担心爆炸后的碎石头『乱』飞。这次埋下去的炸『药』量实在太大,就是化学组自己也不能确定那威力究竟有多大。如果还没打到敌人就先被自己的炸『药』炸死炸伤,那才叫笑话呢。
本来林汉龙还想建议大伙儿再多后退一些的,最好能退到一千米之外,那才能保证绝对安全。不过这项建议遭到了重装步兵们的集体反对——要他们驮着将近八十斤重的全身护甲徒步走上一公里才能攻击到目标?恐怕绝大多数人还没走完这段路就得趴下了。
于是最终还是把距离设定在六百米左右,起爆时要求所有人都穿好护甲,并且戴上头盔。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藏到掩蔽物之后。
队伍设置完全是根据体格来安排,身高不足一米七的庞雨被分配在了弓弩手队伍里。他的左右都是些相对文弱,被判定为不适合直接上火线拼杀的小资宅男。此时排在他左边的陈涛又开始一遍一遍的反复念诵主祷文,而坐在他右边的李启含则是一脸沮丧模样——这小伙子刚才壮着胆子去找美女空姐王娇娇表白,企图象老解那样混水『摸』鱼一把,结果却很干脆利落的收到了一张好人卡。
“这样也好,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有多少留恋……”
尽管小李一直在试图用这样的言词进行自我安慰,但明显没什么效果。如果是平时,这类八卦最容易引来大家哄闹,但在此刻,却既没有人去嘲笑他,也没人劝慰。
一片默默的等待中,却有两条人影大袖飘飘径直走来,走在前面那位穿一身大明朝七品鸂鸂补子官服,头上虽没戴官帽子,却居然也颇有几分威严——正是县令程叶高。而跟在后面那个,当然就是他的师爷。
“怎么回事,他们来干什么?”
唐健板起了脸,自从那天把程叶高和李长迁这两位明朝文人半请半拉的带到此地之后,穿越众对他俩一直都很客气。平时也不介意他们到处看看,只是不允许离开——当初庞雨要把程叶高带出来的主要目地,就是防止他趁着大家都不在,临高城中空虚的时候闹出些什么事来,毕竟这家伙是货真价实的县太爷。
两人开头还觉得挺新鲜的,东看看西问问,但看着这伙短『毛』没日没夜的挖了几天土坑之后,很快便感到厌倦了。回又回不去,只好整天窝在分配给他们的帐篷中睡大觉。
开战之前,他们被临时安置到后面的俘虏营中,这里已经关押了三十多人,都是在近期内途经此地的过路者。只要靠近工地的就统统扣下来,无论其中有没有明军探子,都要等到战后才允许离开。
这些人由后勤组和工程组的非战斗人员负责看守,此外唐健特别把吴南海也给派去看押俘虏了——并非因为他的专业技能,这里很多人的专业都是独一无二。关键是眼镜男的高度近视,以及在先前训练中表现出的高误伤率,使得大家委实不放心让他拿着武器站在自己屁股后面……
不过此时吴南海却跟在程叶高李长迁后头一起走过来,脸上满是无奈神『色』。
“他坚持要和我们中间当头儿的说话。”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连个看守都做不好,但既然已经来了,这边解席也只好走过去敷衍一下。
“程大人,李先生,这里现在很危险,你们最好回到后面安全地方去。放心,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你们也很快就能回家了。”
全身披挂着钢板甲的老解叮叮当当走过去时,那两人脸上明显流『露』出畏惧之『色』,直到解席摘下头盔并且开口以后,他们这才认出是老熟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程叶高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样子,直挺挺站在全身钢甲,比他高出足足一个头的老解面前,居然不象刚才那么畏缩了。
“汝等这是铁了心要抗拒朝廷大军了?”
程叶高似乎是努力想摆出官架子,不过在一群现代人面前,他的努力看起来很可笑。
解席则有些惊讶——这位县太爷不会迟钝到如此地步吧,到现在才看出来?
“当然,先前不是早说过么,我们不会逃跑的。”
程叶高的目光缓缓从这边一百多号人身上划过,忽然叹了一口气,郑重说道:
“只以此区区百余人,岂可阻挡朝廷数千大军。诸位,本官虽已是戴罪之身,却也可以上书朝廷,设法为诸位求得一个赦免。何不悬崖勒马,以免玉石俱焚。”
“不错,各位小兄弟,你们这一百多人个个都识文断字,虽然所学与我大明士人有所不同,却也都有独到之处。若有损伤,实在是可惜之至,可惜之至啊。”
李师爷也在旁边帮腔道,他们看来早就商量好了言辞。但解席却愣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理解他俩的意思,禁不住苦笑:
“两位的好意……哦,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自有我们的处事方法。”
不过,程叶高显然不想这么快放弃:
“诸位,这数月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也看出来了:汝等并非一般流寇海匪可比。据城而不掠,捕俘而不杀,平日行事,也很是通情达理。若论机关器物之精巧,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可汝等终究不过百余人,纵使全身包铁,又能挡得多少炮石?纵然机关精巧,火器犀利,以百余书生敌对数千王师,依旧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啊。诸位小兄弟,何妨听老朽一言!”
说着说着,程大县令还真动了感情,眼圈都有点微微发红:
“本官辗转多年,在州府那边还算有几个故交,还可以在上宪台阁那边说得上话。本官当以前程乌纱为诸位作保,定要求得个宽松发落。以汝等之才,将来若能求个出身,又何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何必定要闹个鱼死网破,不可收拾。”
态度真是很诚恳,但这边穿越者们的反应却都是哭笑不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表情都很“精彩”——要很努力才能憋住气,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什么唧唧歪歪的,烦死了!”
悍马车上,王海阳很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手中雷明顿霰弹大枪哗啦一声打开保险,这边两个明朝文人立时吓得后退不迭。不过庞雨立即上前阻止了王海阳的不友善动作,同时微笑着看向两人:
“程大人,到现在了还想着要劝降我们,这说明您是个聪明人,您完全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过,就算我们投降了,您的前程乌纱能不能保住,恐怕还是要取决于所谓‘上宪台阁’的心情如何吧。”
程叶高的脸『色』保持不变,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慌。他是个很聪明的明代官僚,但这边这群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中间也没笨蛋,至少庞雨不是。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了,程大人。作为一个明朝的读书人,您所能想到的全部脱罪之策依然只是祈求上官的怜悯和宽恕,依然脱离不了时代的局限『性』,脱离不了‘大明朝廷’的框架范畴……而我们则不同,在我们那个社会,小孩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
庞雨笑『吟』『吟』看着对方,举了举手中强弩:
“自己的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哪怕要为此付出代价甚至牺牲。我们中间很多人确实不适合战斗,我们追求一个安全的环境,但这安全不是有谁赐予的,而是要依靠我们手中的武器来保卫。”
看看老程那面若死灰的样子,庞雨禁不住好笑。这位县太爷虽然爱耍点小聪明,总体上还算合作,今后还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不能打击太过了。
于是他又补充道:
“程大人您是聪明人,不妨把思维放开一些——您眼下的命运其实是和我们这些人联系在一起的。只要今天我们打赢了,您的前程乌纱不但不会受到影响,说不定还能有所进益呢……”
“这不单单是关系到你们个人。”
旁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解席忽然开口,语气坚硬如铁:
“这一战,只有我们取得胜利,我汉族衣冠,华夏血脉才有可能延续下去。否则,大明崇祯王朝只有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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