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记得约瑟芬夫人说起过,“绿王”奥芬就出身于石柱镇的沃尔松格家族,是沃尔松格兄妹的同宗长辈。
奥芬的另一个身份是“原始教团”的长老,而在教团内部,“长老”的地位仅次于“教宗”安格尔波达。
“原始教团”可不是只有“绿王”奥芬这一位长老,既然阿娜希塔与奥芬关系密切,再加上赤身裸体和擅长操纵植物这两个细节,乔安很自然的怀疑她也是“原始教团”的成员。
如果真是这样,表明沃尔松格部落已经与“原始教团”结盟。
乔安早就怀疑灰熊镇事件是“原始教团”搞得鬼,后来沃尔松格家族公开宣称对此事负责,令他感到很意外,还以为自己猜错了,倘若双方已经暗中结盟,那就解释的通了。
其实“原始教团”就是发源于新大陆土着部落的宗教,之所以发展出一套抵制现代工业文明的极端教义,除了一部分信仰承袭自原教旨德鲁伊社团,更主要是对外来殖民者疯狂扩张、破坏当地原生态环境的一种应激反应。
来自旧世界的殖民者以“文明人”自居,将殖民扩张美化成“传播文明”,对于那些被压迫的原住民,殖民者给予的最高级别的赞美,也不过就是所谓的“高贵的野蛮人”。
“高贵”只是客套话,本质上还是在强调“野蛮”。
好比有人夸你“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这真的是夸奖吗?
可惜,很多思想单纯的原住民恰恰被这套卑鄙的话术愚弄,反抗殖民主义的同时矫枉过正,以至于“反对敌人推崇的一切”,“推崇敌人反对的一切”。
正是在这种心态的促使下,很多原住民对殖民者口口声声吹嘘的“现代文明”产生了抵触情绪,居然真的以“野蛮”为荣,以“文明”为耻,主张倒退回原始时代。
殊不知只有文明才能真正战胜文明,崇尚野蛮永远无法摆脱被殖民、被奴役的地位,斗争的大方向出了偏差,越努力就越是南辕北辙,徒劳无益。
“原始教团”,就是这出时代悲剧的具现。
沃尔松格部落,总体而言不像“原始教团”那么极端抗拒现代文明,但是在抵制外来殖民扩张的问题上,双方立场一致。
沃尔松格部落与“原始教团”有共同的敌人,还有奥芬这个出身于沃尔松格家族的教团长老居中牵线搭桥,结盟并不意外。
乔安本人就是石柱镇的“荣誉镇民”,对洛根一家、“灰老爷”乃至整个沃尔松格部落怀有深挚的情感,然而“原始教团”又是他的死敌,如果他的朋友与他的敌人结为盟友,他该如何处理如此复杂的恩怨纠葛?
乔安不禁设想,假如将来有一天,沃尔松格兄妹也出现在原始教团的阵营当中,自己能狠起心肠对好友痛下杀手吗?
这类涉及道德困境的难题,好比“母亲和小孩同时掉进河里,你选择救谁”?
无论一个人的智力水平有多高,学识多么渊博,也不可能拿出一个两全其美、让所有人都能满意的解决方案。
乔安也不例外。
越是思索将来有可能面临的两难困境,他的内心就越发焦虑,最后只得强迫自己专注于撰写论文,只有工作才能使他暂且抛开心头烦扰。
8月4日清晨,乔安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探险队发信,询问大家的近况。
海拉尔的回信笔调轻松,经过一夜休整,大家的状态都还不错。
经过两天的探索,团队已经靠近灰熊镇外围,多莉飞上树梢,目光透过树荫遮蔽,可以看到那座栖息着大群叶鲼的教堂塔楼,目测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三里,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之前探险队就能抵达灰熊镇。
这封信令乔安稍感放心,叮嘱了海拉尔几句就去实验室忙活自己的事情。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当天下午,太阳还没落山,乔安就收到探险队的来信,这次的发信人是奥黛丽。
“我们今天的经历,只能用‘祸不单行’来形容。”公主殿下在信中直言不讳地说。
“早上启程的时候,大家的情绪还很高涨,盼望尽快抵达灰熊镇,搞清楚镇民如今的处境,没成想离镇子还有一里多远,热情好客的灰熊镇民就主动来迎接我们了。”
看到此处,乔安不由暗自纳闷。
灰熊镇的居民已经被困在阿娜希塔创造的绿海当中半个多月,期间每天都要遭受诅咒折磨,损伤4点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按理说早就应该属性归零,变成植物或者真菌,怎么还有能力“主动”赶来迎接奥黛丽一行?
怀着困惑继续看下去,乔安发现奥黛丽等人也有相同的疑问,不过他们暂时顾不得探讨这个问题,因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灰熊镇民实在是过于“热情”,简直让人吃不消。
“最先发现有人靠近的是猎犬卡尔,在犬吠声的提醒下,我们也都注意到树丛中有人影晃动,紧接着就有一大群人冲了出来。”
“他们的装扮很杂乱,有穿军装的士兵,也有工匠和农夫,大多拿着刀剑、弓弩和枪械,甚至还有人手持一柄干草叉充当武器,为首的男人身着警服,扛着一柄双筒猎枪,就是去年春天我们曾在灰熊镇见过的警长先生,似乎名叫迪克西。”
“这伙人乍看上去像一群难民,最初我们以为这是逃离灰熊镇的幸存者,很是惊喜,霍尔顿还兴冲冲地挥手向迪克西警长打招呼,没成想回应他的是一声枪响!”
“可怜的霍尔顿被迪克西警长开枪击中肩膀,仰面跌倒在灌木丛中,创口血流不止。”
“我连忙帮他止血疗伤,匆忙间听见海拉尔在那里叫嚷‘别误会’、‘我们是搜救队’什么的,此时她还以为霍尔顿中枪只是一次意外的误伤,直到自己也差点遭到枪击,才不得不放弃解释,被迫出手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