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郡王态度十分强硬,柳寒也不好说什么,说实话,如果三个月后,这些大臣都拿不出银子,难不成真的抄家?
“柳先生在想什么,”延平郡王见柳寒沉默不语,便含笑问道。
柳寒迟疑下不解的问道:“王爷,我有一事不解,”延平郡王示意继续说,柳寒问道:“我看很多人并没有欠多少,不过几千两,这不算多啊,怎么就还不了?”
延平郡王不由摇摇头:“柳兄啊柳兄,你有百万家财,那知旁人的苦。”
柳寒还是不解,因为在他看来,这可是中央级官员,连几千两银子都没有?有这样清贫?
“按照本朝薪俸,亲王年俸一万三千两,郡王一万一千两,公爵九千两,侯爵八千两,一品大臣,两千两,二品大臣一千六百两,到七品,就只有三百两。”
“听上去,似乎不少了,可王府一切开支都在一万一千两里面,我府上,城里城外,两个府便有七百多人,你说仅靠薪俸,够吗?”
柳寒忍不住直摇头,七百多人,平均每人连二十两银子都不够,更何况那些大臣了,以薛泌而论,他现在是五品官,俸禄每年为五百两,以他的消费能力,恐怕连一个月都不到,便能将一年的薪水全花光。
“可这点钱根本不够用啊!那,其中的....”柳寒试探着问道,延平郡王笑道:“其实大家都不靠薪俸过日子,不足的就靠各地的庄子弥补,另外,士族虽然不能经商,可暗地里,经商的不少,这也是一大补充,说来这向国库借钱,还是缘起先帝,先帝体恤大臣生活艰难,允许向国库少量借钱,于是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但,我还是不解,既然大臣的薪俸这样低,为何朝廷财政还如此困难?”柳寒问道。
“两个原因,”延平郡王说道:“一个是朝廷财政收入一直在下降;第二个便是,朝廷的官员数量一直在增加。可能你不懂,按大晋律,皇族子弟,士族子弟一出生便官职,五岁后便要升一品,十岁之后再升一品,接下来,便要看士族的品级,上品士族,到十五岁时,再升一品,如此算下来,大晋便有数百万官员,朝廷每年收入的五到六成,都要用在官员的俸禄上。”柳寒的心脏再度小小震惊了下,这是无法想象的,一个国家的财政收入的一半以上用来养官吃饭,这还没把军队算上,如果将军队算上,国家财政收入的八成要用在人的嘴巴上,剩下的两成还要防灾救灾赈济流民,修建驿道,等等,难怪朝廷财政紧张,用度不足。
“朝廷用得着这么多官员吗?”柳寒问道,延平郡王笑了下,反问道:“你说呢。”
柳寒摇摇头,鲁璠身上便有五品官衔,可他从不干任何活,就算昨天的大朝会都不用参加,俸禄却与薛泌一样。
这样的官,大晋一抓一大把。
“这么多官,朝廷用不了,干嘛不干脆裁撤了,以节约用度。”柳寒还是不解,他与老黄讨论过大晋朝廷的体制,朝廷部门的运作,但从未讨论过大晋的官制。
“不可能,”延平郡王断然答道:“大晋祖制,皇室与士族共治天下,朝廷选官,按照九品官人法执行。”
柳寒在心里苦笑,延平郡王示意他坐下,蔡安给柳寒端来茶,然后便退出去,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俩人。柳寒看看干干净净的桌面,又看看四周。
“朝廷祖制,乃太祖定下,不容更改。”延平郡王叹口气,柳寒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他其实也知道这官制不妥,可拿不出办法来。
“太祖在几百年前定的,经过几百年了,难道一点不可变?”柳寒反问道。
“难啊。”延平郡王叹口气:“很多人提出过变革,但从未有人对这一条提出过改变,因为这会触及大晋国本。”
柳寒想了下,叹口气,不得不承认延平郡王说得对,这是要触及大晋国本,邵阳郡王只是改了一点,触及士族特权,立刻遭到士族追杀,满门被斩,连属下幕僚都没放过,这恐怕便是士族给皇族的一个警告,以至于到现在,皇室中人还心有余悸,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王爷,接下来,我们作些什么呢?”柳寒问道。
“一边等,一边查。”延平郡王说道,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轻松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没我什么事了,王爷,我想告个假。”
“有什么事吗?”延平郡王问道。
“两天后,我要参加一个拍卖,估计时间会比较长,我想请一天的假。”柳寒说道,这个拍卖便是百工坊在百漪园举办的拍卖会。
“一天?”延平郡王略微沉凝便点头:“行,你去吧。”
柳寒起身致谢,然后告辞出门。延平郡王没有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情凝重,良久才轻轻叹口气。
今天签字承诺,没出什么大乱子,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刚开始,倒底能收回多少银子,延平郡王一点把握都没有,不过,现在有小赵王爷交回的三万银子,算是开了个好头,可后面呢?
正在这时,柳寒忽然回来了,延平郡王微怔,问道:“怎么啦?”
“我是想提醒王爷,最近注意下安全。”柳寒说道。
延平郡王淡淡一笑:“放心吧,我手下虽然没有你这样的上品宗师,但宗师还是能找出一两个的。”
“如此甚好,小将告退。”
柳寒回到厢房,将程甲彭余等什长伍长叫来,告诉他们从现在起,这西院安全就归他们负责。
“我不在时,程甲负责,彭余协助,他们俩人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程甲,晚上的值守轮换,你负责安排,告诉弟兄们,最多辛苦三个月,这期间出了事,我们大家都得充军发配,所以,都给我紧醒点,各级军官都要负起责来,听清楚了吗?!”
“明白!大人!”众人齐声应道,对柳寒安排都无话可说,这里面,程甲一直是这个队的二号人物,柳寒还没到便是,彭余虽然是新任什长,可他是柳寒的亲信,柳寒肯定要用他。
柳寒安排妥当后,便离开度支曹,至少未来的十天半月不会出事,至于,刘创事件,自有朝廷去解决,至于,其中的几个疑点,只能慢慢来。
回到柳府,柳寒立刻去见萧雨,萧雨的伤势恢复顺利,但伤得太重,现在也只有以前的两成修为。
“漕运还有多长时间开始?”柳寒见面开口便径直问道,萧雨微怔,眉头渐渐拧起来:“怎么啦?”
“他们会袭击我们的漕船。”柳寒接着简单的将丁轩的话转述了一遍,萧雨闻言稍稍松口气,柳寒接着说:“这三个月我恐怕脱不开身,所以,漕运的事,还得你主持,到漕运开始前,你必须恢复实力。”
萧雨眉头紧皱:“漕运最迟在五月中旬开始,从江南运到彭城,大约要走半个月,也就是说,最迟到六月初,我们便得从彭城启运。”
柳寒仰头叹道:“时间够长的。”
“是呀,时间很长。”
时间很长,有利也有弊,有利是萧雨恢复的时间足够,到时候战力更充分,不利的是,对方的准备时间也很长,那就更充分,更难应付。
“既然知道了,那就能对付,”萧雨稳稳的说:“这事暂时交给我来处理吧,风雨楼没被连根拔起,我和雷纳经营了快十年,没那么容易就被毁掉的。”
“不是十年,是六年。”柳寒淡淡的纠正道,他可不完全放心,对方宗师级高手便有好几个,他们这边,至少明面上只有两个宗师高手。
“六年也足够了,”萧雨笑了笑:“楚飞现在已经好了,咱们又添了一员大将,再加上.....”
“萧兄,我们可以出动的人手,我心里有数,可我想以最小损失,将这次对付过去。”柳寒说道。
萧雨神情凝重:“你的意思是?”
“你没想错,我想借助朝廷的力量。”柳寒说道,萧雨沉默了会才问道:“你打算怎么作?”
“我想把这事彻底解决了,”柳寒神情冷酷:“具体怎么作,我还没想好。”
萧雨沉默了会,摇摇头:“你知道,我们一直在猜,他们会不会对漕运下手。但有个问题,我想你可能错了。”
柳寒没有说话,目视着他,萧雨接着说:“袭击漕运,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罪,到时,朝廷肯定追查,而且,我们的罪也不会大,所以,大规模袭击漕运,是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是制造一场事故,让朝廷治我们的罪。”
柳寒想了想,默默的站起来,这个消息让他很是失望,他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将王许田还有丁轩,连根拔起。
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实行,便被否决了,但漕运的事却变得更难解决了。
一支军队,看上去威武雄壮,可实际好防,可更难防的却是高手组成的特战小分队!
柳寒有些丧气的走进潇湘馆,老奸巨猾的老黄看他一眼便便知道他心中有事,却没开口,柳寒在他对面坐下,连喝了三杯大脑袋送来的茶,才深深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