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凌云一顿,突然回头:“你说爷是不是中邪了?”
啥?
楚遇江一脸懵逼。
凌云一本正经重复:“我说,爷是不是中邪了?”
“敢问,什么导致你出现这样的错觉?”
凌云似乎想到什么,表情一瞬扭曲,半晌才硬生生憋出一句:“反正爷就是不正常!”
“哪儿不正常?”
“说话做事都不像他。”
“比如?”
凌云想起刚才在靶场,权扞霆对沈婠那副情意绵绵、不知羞臊、动手动脚的样子就一阵恶寒。
这怎么说?
“就……就那样啊!”
楚遇江挑眉,很想问“那样是哪样”,可看着凌云瞬间涨红的脸,以及难以启齿的表情,最后还是换了一种更为迂回的问法——
“在靶场遇到事儿了?”
凌云点头。
“跟爷有关?”
又点头。
楚遇江想了想,试探道:“还跟沈小姐有关?”
这回点得更猛。
楚遇江秒懂,抬手拍拍他肩膀,以过来人的口气语重心长宽慰道:“没关系,你这叫‘狗粮综合征’,习惯了就好。”
凌云:“?”
……
却说靶场内,砰砰砰——
接连三声响。
沈婠收手,摘掉耳塞,朝一旁观战的男人得以挑眉,“如何?”
啪啪啪!
权扞霆鼓掌,“名师出高徒。”
“啧,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怎么,我说得不对?”权扞霆接过她递来的“赤炎”,转身放到枪匣里,锁好。
“我是‘高徒’没错,至于你嘛……”
男人将她扯进怀里,大掌一扣,生生固定住:“这还没过完河呢,就惦记着拆桥了?好歹也等磨推完,再杀驴吧?”
“你是驴啊?”
权扞霆眉眼一暗:“我倒是想。”
“什么?”沈婠扭头,瞪大眼睛看他,“脑子坏掉了?”竟然想当驴!
“驴也有驴的好,”他凑近,轻轻开口,“蠢点,笨点,好让你多心疼我一点。”
沈婠抿唇:“就没见过这么贬低自己的。”
“爷愿意。”
“……傻!”娇嗔的拳头落到他身上。
力道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毕竟练过这么些日子,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凭权扞霆的身手,想躲不难,却硬生生受了,非但不曾恼怒,反而低声笑开,似琴音和弦,振颤着发出共鸣,无端性感:“这是不是就叫——小拳拳捶你胸口?”
沈婠:“……”大佬,你懂得不要太多哦!
“还捶?手不疼吗?”
“……”别说,还真有点。
“乖了,”说着,将她两手一拢,放到心脏的位置,“爷这里舍不得。”
沈婠措不及防被撩到,也忘记了挣扎。
四目相对,不知怎么就凑到了一起。
权扞霆直接将她扛在肩头,抬步朝电梯间走去。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大掌拍了拍,没怎么用力,权扞霆:“上楼。”
“干什么?”
“你猜。”
主卧。
权扞霆给自己点了根烟,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尽量拿远,不至于呛到沈婠。
没想到女人噌的一下坐起来,一只手拥着薄被,另一只手去够他手里的香烟。
“躲什么?给我也尝一口。”
权扞霆无奈摇头,笑着递给她,“会抽吗?”
“怎么,你要教我?”
“乐意之至。”
“想得美!”说完,自顾自深吸一口,却没有立即吐出来,而是含在嘴里,然后喷到男人脸上。
权扞霆闷呛一声,照单全收。
沈婠挑眉,坐直,居高临下的眼神,像个傲然不可一世的女王,单手夹着香烟:“要教,也是我教你才对。”
“能耐了!”权扞霆一把将人箍进怀里。
“嘶……你小心点!我手里还拿着烟,不怕被烫啊?”
“不怕。”
“啧。”
“你烫的,再痛都不痛。”
“……”
“要不要试试?”权扞霆把肩胛递过来,一副“随你摧残,绝不反抗”的样子。
靠!
沈婠咽口水的动作有点突兀,手指一抖,半截烟灰落到男人肩头,只听一声闷哼乍响耳畔。
她慌忙道:“没事吧?我不是故……”
“宝宝,我说了,你给的爷都照单全收。”
沈婠竟然,无言以对。
半晌,她丢了烟头,幽幽开口:“你有受虐倾向?”
天生的属性,臣服于暴力,却并非臣服于她。
沈婠开始纠结。
既期待,又害怕失望。
男人好似看穿她的想法,低声一笑。
混乱之中,沈婠捕捉到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伴随着一阵呢哝耳语。
他说,“只有你,我唯一的征服者。”
沈婠笑了,缓缓闭眼。
……
夕阳西下,火烧云点燃半边天空。
宁城笼罩在一片橙色光晕之中,无限美好。
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小贩已经陆陆续续收摊回家,脸上挂着喜悦而满足的笑容,可见这一天收获颇丰。
角落里的石墩上,坐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女人。
简单的白T上衣,搭配黑色短裤,长度只够盖住大腿根儿,一双纤细白皙的大长腿交叠,穿着黑色高跟凉鞋的脚半挽在另一边小腿肚上,形成一个妖娆的姿势。
穿衣打扮像大个学生,气质却相差太远。
更何况,她做了粉色樱花美甲的指间,还夹了根烟,已经燃掉一半。
帽檐遮挡下,看不清女人全貌,更无从辨别她此刻的神情。
直到夕阳完全隐去踪迹,夜幕初初降临,她才扔掉燃尽的烟头,用鞋底碾灭,起身离开早已空荡的小巷。
巷口左转,步行五十米,停在一家咖啡厅前。
然后,推门进去。
“小姐,喝点什么?”
“拿铁。”
“好的,请稍等。”
很快,服务员送上咖啡,她摘掉鸭舌帽,露出妆容精致的脸,扭头看向落地窗外。
半小时后,当咖啡杯即将见底,她等的人也到了。
沈婠坐到女人对面,放下手包,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缓缓翻过两页才最终决定:“一杯摩卡,不要拉花。”
在等待咖啡的间隙,两人都不曾主动开口与对方交谈。
“您的摩卡,请慢用。”
“谢谢。”沈婠拿起勺子,轻轻搅动:“找我什么事?”
女人皱眉:“明达已经决定推李文瑾出去顶罪,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沈婠:“顺其自然。”
女人眼底浮现一抹烦躁,却又不甘心自己的情绪如此轻易暴露,深呼吸,强行冷静下来,“我们策划了这么久,眼看就到收网了结的紧要关头,你却叫我顺其自然?”
伴随着质问,她忍不住冷笑。
“哦?”沈婠挑眉,“你既然不想听我的,想必已经有了更好的打算,是这样吗?”
女人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难堪,“……没有。”
“那就听我的。”
这句话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奇效,女人终于冷静下来。
想了想,她沉声道:“沈总,我们也算同一条船上的人,你好歹应该告诉我接下来的具体计划,而不是用‘顺其自然’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敷衍我。”
沈婠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味道还行。”
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喝咖啡。
“你想知道什么?”
“李文瑾和沈如这对贱人什么时候完蛋?!”女人眼底涌动着恨意,面部肌肉也随之紧绷,腮帮僵硬。
如果之前明亚广告公司的员工在场就会发现这个女人是他们曾经的同事——刘艺!
那个因为迟到被沈婠下令开除,又被蔡云在洗手间撞破她与李文瑾互通消息,泄露沈婠在公司动向的明亚职员。
沈婠突然很好奇:“你就这么恨那两个人?”
刘艺嘴角止不住冷笑,仿佛凝结着化不开的寒霜,“何止是恨?我现在巴不得喝这两个人的血,啃这两个人的骨!”
曾经,她在被沈婠开除以后,那么卑微地祈求李文瑾,让他在明达总部为她安排一个职位,哪怕前台也好,跑腿的也罢,只要能有一份安稳的工作,她就心满意足。
可李文瑾翻脸不认人,一句“明达不养废物”就想把她当成废棋丢掉,刘艺怎能甘心?
她为了帮李文瑾监视沈婠,不仅没捞到应得的好处,最后连工作都没了。
离开明亚的她,断了经济来源,仅仅半个月,就已捉襟见肘,连房租都付不起。
最后咬紧牙关,狠下心来,她决定亲自去找李文瑾讨个说法!
那天,她先是去了明达大厦,不出意外前台把她拦下了,给李文瑾打了个电话,那头直接说不见。
刘艺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而归。
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过那种没钱的苦日子!
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如果当初不答应李文瑾做那件事,沈婠就不会找理由开除她。
所以,都是李文瑾的错。
而李文瑾身后,还有个沈如,她才是罪魁祸首!
第二次打过去,刘艺直接从前台手里夺过电话——
“姓李的,如果不想你们那点丑事闹得人尽皆知,我劝你最好立马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决定!”
最终,李文瑾在地下车库和她见面。
“再说一遍,我要进明达!”
“还是那句话,我没这个权力,做不到。”李文瑾眼中流露出烦躁,脸色愈发阴沉。
“你做不到,不是还有个沈如?她可是沈家大小姐,项目部经理,给我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位应该不难吧?”
就是这句话,彻底刺激到男人。
刘艺至今还记得他掐住她脖颈时,眼神透出的疯狂与黑暗。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她?!我告诉你,安分点,否则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死得悄无声息!”
说着,将她拖进监控死角,手上力道也随之加重。
那是刘艺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死亡,那种恐惧,她连稍稍回想都会害怕得想要尖叫!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文瑾慌乱之下逃走,刘艺奄奄一息躺在角落里,意识清醒,却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透着痛楚。
她想,她不敢了。
彻底怕了。
她斗不过李文瑾的。
钱和命比起来,她还是想要活着。
就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又一个毁灭性的打击降临到她头上。
一个拾荒的流浪汉发现了角落里昏迷的刘艺,居然丧心病狂地强暴了她……
她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两个时刻,就在短短一小时内,先后降临。
死亡,失身……
而这一切,都是李文瑾和沈如害的!
时间回到当下,咖啡厅内。
沈婠看着对面情绪不稳近乎神经错乱的女人,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从灵魂散发出的恨意。
并不陌生,因为上辈子躺在手术台上的她,看着身体器官被一个接一个取出来的时候,那种想要毁天灭地、杀掉所有人的戾气更为强烈。
她不知道刘艺到底经历过什么,也无心去探究李文瑾和沈如究竟做了什么把一个正常人逼到半疯癫的地步。
沈婠只知道,刘艺和她的目标一致。
所以当对方主动联系她,并扬言能提供沈如收取恒生集团贿款的确凿证据时,沈婠心动了。
她利用前世所知却并未在这个时候爆发的辐射珠宝事件设了一个局,通过网络和舆论,顺理成章将这场火引到明达身上,最终目标直指沈如!
一旦沈如倒了,李文瑾孤掌难鸣,也等于彻底报废。
她只是没想到李文瑾为了沈如,居然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还真是……感人呢!
沈婠忍不住勾唇。
“你笑什么?!”刘艺眼中镇压不住疯狂涌动,“你答应过我,会让沈如和李文瑾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