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早就知道慧慧被害了,是不是?!”笑够了,刘麦全沉声质问。
楚遇江:“是。”
“你们想借我的手去杀沈嫣,对不对?!”
楚遇江:“对。”
“你们这些人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被害死?她是个孕妇啊!怀着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当母亲了!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快乐,你们为什么不能仁慈一点?!”
楚遇江眉心骤拧,刚想开口,却被权扞霆及时拦下——
“我来跟他说。”
“爷……”楚遇江目露犹疑。
刘麦全已经神志失常,随时都可能崩溃,活人不可怕,死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心求死的活人!
权扞霆却摆了摆手,示意无碍。
楚遇江只能恭恭敬敬退到一边,但目光却时刻紧盯刘麦全的一举一动,防止他突然发狂,伤到六爷。
“你问我,为什么不救你妻子和孩子?”
刘麦全充血的眼球直勾勾看着他。
权扞霆不以为忤,平静道:“因为,救不了。”
刘麦全脸上流露出痛色,轻声喃喃:“救不了?怎么会救不了呢?你们不是很厉害吗?”
一直默不作声充当背景板的凌云突然开口:“如果我们救得了,也不会把你弄出来。”
是啊。
如果于佳慧还好好活着,刘麦全和沈家也不至于结下那么深的仇,非要沈嫣一条命来还。
他不要沈嫣的命,权扞霆自然也不会选中他。
那么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刘麦全仿佛脱力般,双腿一屈,跪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捂着脸,崩溃大哭:“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凌云:“因为,你的目标,同时也是我们的目标。你应该庆幸,拥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只可惜……”
“可惜什么?!”刘麦全忽然抬头。
“沈嫣没死成。”
“没死?!怎么可能?!”
“勉强保住一条命,成了植物人,不过也跟死差不多了。”
话虽如此,但安慰的成分居多,凌云自己却不以为然。
毕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植物人跟死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换成是他,根本不会给对方留任何抢救的机会,势必一击即中!
刘麦全闻言,一抹自嘲爬上嘴角似有遗憾,眼中却流露出怀念的神色,“她最不喜欢看我打打杀杀,也罢,该死的另有其人,沈嫣活着也好……活着也好……”
他不断重复最后四个字,仿佛说给已经不在的那个人听,又仿佛安慰自己。
原本,刘麦全是想了结沈春江,但他出入都有司机,不好对付,且当晚沈春江也没来医院。
没有最佳选择,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拿沈嫣开刀。
父债女偿天经地义,如今想来,如果慧慧还在,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肯定不愿见他滥杀无辜。
男人心里既痛苦,又矛盾,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仿佛要将他拖进深渊,万劫不复。
“另有其人?”凌云反问,语气之间似有疑惑。
刘麦全咬牙切齿:“该为此付出代价的人是沈春江!是他派人去抓慧慧!”
“你确定?”凌云一脸怪异地盯着他。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样问?你还知道什么?”他猛地转向权扞霆,“你一定知道,告诉我慧慧到底怎么死的?你告诉我!”
权扞霆淡淡看了他一眼,里面包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同情,“确定要听?”
人生在世,糊涂点,也好过些。
可惜,偏偏有人执迷不悟,又或者,他根本不想让自己好过,所以才不能糊涂。
刘麦全点头:“我确定!”
“好。”
沈春江为了让王业龙为首的三人不供出沈嫣,花钱雇佣了某街头势力,帮他找到这三人的家属,从而进行胁迫。
刘麦全是个孤儿,没什么亲戚,滑不溜手。
但王业龙不同,细查之下,他竟然有个刚离婚半年的前妻。
所以在查到于佳慧现在的住址后,两个纹身男上门了。
原本沈春江是打算画地为牢,将于佳慧控制在出租屋,派那两个纹身男守着,不出岔子就好。
但沈嫣不放心,害怕纹身男看不住,让人给跑了,所以执意要把于佳慧带到她指定的地方关起来,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离开熟悉的地方很容易给人造成恐慌,更何况于佳慧是个孕妇,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比普通人更为敏感。
加之两个纹身男凶神恶煞,她以为自己这一走便活不成了。
她迫切地想要保护自己,保护孩子,所以在被带走的途中,她选择了逃跑。
晚上十点,夜色深重。
她选择了熟悉的小路,企图用自己识路的优势,甩掉那两个纹身男。
但她太慌太怕,加上忧心肚子里的宝宝,双重高压之下,丧失了往日的镇定,在过风雨桥的时候,一脚踩滑……
“啊——啊——啊——”
听完整件事的经过,男人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他仿佛亲眼看到了黑暗中托着小腹奔跑的慧慧,当时的她该有多么害怕,多么绝望?
“所以,你的刀没有挥错人。”
“沈嫣该死!她该死!可她偏偏没死!哈哈哈……老天爷,你太不公平了!”
楚遇江:“我们已经替你解决了那两个纹身男,你可以放心。”
“……谢谢。”男人止住哭声,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明明前一刻还撕心裂肺,这一刻却冷静如斯。
他的情绪切换太快,根本不像个正常人。
楚遇江见状,不由防备更重。
刘麦全却不看他,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只盯着权扞霆,因为在这里他才是可以做主的那个人。
“所以,你带我来是为什么?”
权扞霆:“我不喜欢欠人。你解决了沈嫣,作为报酬,我放你走。”
“走?”
“没错。”说着,从角落里提出一个鼓胀的行李袋,“这里有两百万美金,够你下半辈子的花用。带着钱,去国外,剩下的你不用管,交给我来处理。”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走掉?”
权扞霆:“我说你走得掉,你就走得掉。”
自信狂妄,放肆嚣张。
刘麦全并不怀疑他有这个本事,毕竟,能把他一个大活人从看守所里弄出来,这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拿上钱,出去第一个码头,有人在等,确保你这一路安然无恙。”
刘麦全接过行李袋,沉甸甸的重量,是他从未见过的巨额财富。
“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什么人?”
权扞霆:“知道答案,可能你就走不掉了,确定还要问吗?”
刘麦全拎着袋子,转身离开。
凌云微愣:“他就这么走了?”
楚遇江收回目光:“不然?”
“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蘑菇什么时候也学会装深沉了?”楚遇江不以为然。
对一个男人来说,爱情或许刻骨铭心,但利益却是最终选择。
“不然你以为他要干嘛?自杀殉情?”
一边是已经化作骨灰的妻儿,一边是逃脱刑责外加巨额现金的诱惑。
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选。
凌云皱眉,似乎对楚遇江的言论并不认同,“爷,于佳慧怎么跟王业龙扯上关系了?”
离婚夫妻?
他感觉不像。
毕竟,这一行的规矩就是“兄弟媳妇碰不得”,如果于佳慧真的跟王业龙有过一段,那刘麦全不可能再跟她搞到一起。
楚遇江也想不明白,询问的目光投向权扞霆。
“于佳慧和刘麦全从头到尾都是情侣,只不过三年前刘犯了事,不得不跑路,王业龙受了嘱托,代为照顾她而已。”
“照顾到结婚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