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笑了笑,周自横的药铺大门紧闭,张大爷的面食铺虽说开着,好像也没什么人。
他大致扫了一下这条街,从街头到街尾,少说也有上百丈的距离,但开门的大概也就十几家。
这会儿,日上三竿,街上更是连个行人都没有,他实在不知道这样的街上做生意,怎么能活得下去。
“正好,有点饿了,您这儿有什么吃的吗?”
常安见面食铺前摆了两张桌子,便坐了下来。
张大爷闻言,喜上眉梢,立刻手舞足蹈地开始给常安介绍起来。
“年轻人你可来找了,一定要试试我店里的招牌捞面。”
嗯?
常安疑惑,这捞面不是宁川州的特产么?
“大爷,您是北方人?”
张大爷摆了摆手
“年轻人你真会说笑,我是幽州本地人。”
这么一说常安就更觉得奇怪了。
“那好,我就试试招牌捞面。”
张大爷转身开始忙碌起来。
常安看着张大爷的背影,假装不经意问道
“张大爷,看您这年纪也得有六七十了吧。”
张大爷的背影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了头,似乎在回忆。
“哦哟,你这么一说,今年得有六十五了。”
“您没个家人什么的?”
“嗐,老光棍一条,爹妈死了以后,就孤家寡人一个了。”
常安嘴角微微上扬。
“都六十五了,那您应该经历过幽府的时代了。”
张大爷转过身来
“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大概是这幽州城里最老的人了,三年前那叫一个惨烈,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那您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呀,嘿嘿,我从那些尸体的身上扒了一套江湖人的衣服,混在了江湖人中间,侥幸活了下来。”
“那您也没跟着一起离开?”
“我都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哪还走得了,也就这点手艺,蛇楼的大人们,时常想换换口味了,也就来光顾一下生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张大爷的面也做好了。
还没上桌,常安便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
“咕噜咕噜。”
常安一尝便知道,这与他在宁川州吃的捞面一样。
“大爷,您这手艺真是自创的?”
常安忍不住问道。
“我以前在北方吃过这种面,但那是他们那里的特产,所以在幽州吃到这个面,还挺惊讶的。”
张大爷惊道
“年轻人你居然还去过北方,想来是见多识广了,不错,这捞面的做法确实是从别人那学的。”
常安笑了笑,不说话。
“咕噜咕噜。”
一碗面很快吃光,常安满意地擦了擦嘴,正要起身离开。
张大爷突然问道
“对了,自横兄妹这两天是不是住你那儿,他们还好吧。”
常安身形一顿。
“挺好的。”
在街上继续逛了一圈之后,常安便回了大院。
“叔叔回来了!”
前院里,五个孩子正在玩耍,见到常安回来,他们一道迎了上来。
经过几日的调养,这些孩子气色好了许多。
“你们好啊,在叔叔这里住得开心吗?”
“开心!”
他们纷纷喊道。
“哈哈哈哈,常安兄,来后院喝酒!”
宛朝阳的声音在大院之内回响。
常安一听,面上止不住笑意。
“好!”
后院里,周自横正在给宛朝阳把脉。
“刚刚痊愈,便乱用内力,还想喝酒?”
周自横白了宛朝阳一眼。
宛朝阳咧嘴一笑
“这不有你这位神医在吗。”
常安闻言,疑惑道
“宛兄怎么了?”
周自横嗔怪道
“这家伙跑去龙楼打了一架,现在内力亏损,刚刚回来的时候,那脸白的,看着都快入土了。”
常安莞尔一笑,这宛兄还真是记仇。
宛朝阳倒是一脸无所谓。
“痛快,将那群浑蛋痛扁一顿,实在痛快,把我挂了几天,还不兴我报仇了。”
周自横嘲讽道
“就怕仇没报完,人累死了。”
随即一拍宛朝阳的胸口,宛朝阳霎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轻点儿。”
常安笑道
“看来今天这酒是喝不成了。”
“对了,你去那边查到了什么,真是瘟疫?”
宛朝阳问道。
说道这个,常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摇了摇头。
“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算计着什么。”
“怎么说?”
“宛兄不觉得奇怪吗,先是赤帝城区出了乱子,死了许多劳工,没几天,紧邻着的白帝城区,也闹了瘟疫。”
宛朝阳左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
“有道理,还有死在前院的劳工,也很古怪。”
常安道
“我向大管家打听了一下,蛇楼好像确实在做关于轮回的试验。”
宛朝阳分析道
“先是新旧派的争论,然后常安兄你破坏了新派的试验,劫走了五个孩子,看上去新派的试验好像无法继续进行了。”
“现在是五城出现无端之乱,好像看起来,五城的建造也不得不停下来。”
常安闻言,恍然大悟
“宛兄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同时破坏新旧两派的计划。”
宛朝阳道
“看起来是这样的,而这一切的矛头,最终都指向幽州大比,因为无论如何,新旧之争在幽州大比之后,都会有一个结果。”
宛朝阳的话给了常安一条新的思路,不管最近发生了多少看似毫无关联的怪事,但好像最终,都指向了幽州大比。
感受到宛朝阳和周自横投来异样的目光,常安顿感尴尬。
“怎么这么看着我。”
“常安兄,我觉得,要不然你去参加大比吧。”
“嗯!”
常安吓了一跳。
“我去参加什么大比,再说了,大管家已经和陈布衣做了交易,不会借助我来赢得大比。”
宛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常安。
“我说的不是你替大管家参加幽州大比,我说的是你去竞争大楼主之位。”
“有道理。”
周自横也附和道
“与其两派打生打死,还不如你直接夺了这头筹,干脆大家都别玩了。”
常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开什么玩笑,他日子过得好好的,当什么杀手组织的老大?
“常安兄别急着拒绝啊,你想想,有你带领,十二楼还能不改邪归正,这可是一桩大功德啊。”
宛朝阳继续说服常安。
常安斜睨
“宛兄你为什么不去?你去争个大楼主也不难。”
宛朝阳谦虚道
“我哪比得了您常家主,您在江湖上德高望重,武功也是天下第一,论武功,论威望,我哪能跟您比。”
七月二十日,昆仑。
“醒了!”
“师叔,笙姐姐醒了!”
常笙迷瞪着眼睛,只见到虎头虎脑的姑娘在眼前乱跑。
不对,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吱呀!”
她听到门被打开了,风雪声迅速充斥屋内。
“好冷。”
常笙忍不住喊了一声。
“快关门!”
严四海的声音传进了耳朵,常笙皱了皱眉。
“笙娃子。”
“笙娃子。”
常笙用手挥了挥,烦躁地说道
“怎么梦里还能听到你个老骗子的声音。”
“哈哈哈哈。”
又传来女娃子的嘲笑声。
“咚!”
常笙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润的手掌贴在她的腹部。
然后,她只觉一股磅礴的生机,在体内顺着筋脉循环。
她猛地睁开眼。
“呵!”
一声清啸,头脑从未如此清醒。
她坐了起来。
几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陌北正坐在床边。
“陌北大哥。”
陌北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探了探脉搏。
“身体没有大碍了。”
“我这是在哪?”
常笙茫然地看着周围。
庄袖玉跳到床边,一把握住她的手。
“笙姐姐,俺是小玉呀,俺们在昆仑。”
“昆仑?我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是在蓬莱吗?”
严四海说道
“那日你散功,气力不支,休克了,咱们困在蓬莱许久,是陌北赶过来救了我们。”
“那圣人和圣后呢?”
“那日救了我们之后,陌北将他们放在了湘西州的军营中,看这两日的消息,正在联合各路大军封锁蓬莱。”
常笙又问道
“那我哥呢,有什么消息吗?”
陌北道
“就是他让我下山救你的。”
“哥哥远在北境,怎么会知道京城的事?”
严四海接过话,解释道
“是周喜儿,他在北境查到了周喜儿,又顺藤摸瓜,发现咱们一直在查的那条运输通道,其实有两个目的地,他猜测还有一人,一直在暗地里利用十二楼疏通的这条通道。”
陌北接着说道。
“以防万一,常安写信给我,让我去京城照看你,可惜我收到信的时候,京城已经出事了,故此去晚了一步。”
常笙恍然大悟
“果然还是哥哥最聪明。”
陌北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床边的庄袖玉
“他还很会占便宜。”
庄袖玉可怜巴巴的看向陌北
“师叔……”
“出来练功了。”
陌北冷漠的转身。
庄袖玉见陌北如此冷漠,又转头看向常笙,撒娇道
“笙姐姐……”
“我答应过常安,不到宗师级不允许你下山,要想早日去找常安,那就勤快点。”
陌北的声音再次传来,然后他身形一动,竟直接消失在了屋内。
严四海眼睛微微眯起,面带疑惑
“这小子,现在修到什么境界了,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常笙道
“你不是会看骨相吗,怎么看不出来。”
严四海摇了摇头
“看骨相,这小子与普通人无异,甚至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但通过我这阵子的观察,这家伙身上有一股不同于其他人的神韵。”
“只能说,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