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怔,刚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两个人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她没有喘息的功夫,更无暇余思考,满殿的宫娥侍婢都在等着她来发号施令,门外的人。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能惊慌。 皇后思索良久,终于沉声吩咐道:“来人!宣她们进来!”
“是!娘娘!”宫娥们领命退出,皇后在大殿上站了片刻,终于整整衣衫,往内殿里去了。宏长场扛。
屋内,宫娥太监守候一旁,床前站了好几个太医,都是这次随着皇后来梅园的,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见到皇后进来,众人连忙请安,皇后却摆摆手道:“罢了,不用行礼。还是赶快抓紧时间替古小姐诊脉吧!她现在怎么样?”
听了皇后的话,梁太医连忙起身回禀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幸亏您刚刚下令及时,宫娥们夺下古小姐的匕首也迅速,因此她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伤口看似很危险,但实际上休养上三四个月也就痊愈了。”
“是吗?”皇后听了这话,不由的抬头瞧了眼前的两个人一眼,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死就好。万事都好商量,端看她怎么应对了。她缓缓转头,瞧向床上的古月彤,见她昏迷不醒,脖子上缠绕着半圈雪白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虽然梁太医已经说过她并无大碍,但是如此模样瞧着,仍旧十分令人触目惊心。
皇后瞧了一眼,一颗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这一局,她是失败了。本想借着子虚乌有的事情毁掉这古家小姐的名声,但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如此惨烈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说皇上知道此事之后会对她如何责罚,单说锦安候,此事之后,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就更不用说外头此刻正朝着这里走来的那两个难缠的角色了。
皇后正烦闷着,外头宫娥又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锦安候世子求见!”
又来了一个令人头疼的! 皇后听了此话,她只觉得自己心中的烦闷感更加深厚,但古家的人,她又根本就没有理由阻挠其进来,只得不耐烦道:“请他一并进来吧!”
“是!娘娘!”宫娥察觉到了皇后的不耐烦情绪,不敢多留,也不敢多说什么,回完了话便迅速退下。
当太子赵恬,与廉亲王赵恕,一起协同古潇安从外头走进来之时,瞧见的,便是皇后坐在床沿上愁容满面,忧心不已的模样,几个人都是一愣。
“儿臣(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即便是心中再愤怒,但是该有的礼数却是一样也不能少,三人一起下跪行礼,但内心之中的感受却是没人能够体会。
“快起来吧!”皇后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抬眸瞧了眼前的几个人,声音担忧道:“你们也是担心古小姐的伤势,所以前来的是吧?不用太难过,她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三人闻言,连忙走上前来,古潇安最为愤怒,他想不明白自己妹妹只不过是参加一个宴会,怎么会发生如此之大的事情来!况且外头皆都传言,是皇后用了卑劣手段逼迫古月彤认下自己与廉亲王有私情的事情来,他的妹妹不肯认罪,皇后又咄咄逼人,所以彤儿最后只能以死来证明清白!
古潇安心中实在是悲愤不能自已,他望着皇后,颤抖着声音质问道:“皇后娘娘,我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如此模样的?”
皇后早料到他会是第一个问出这个问题来的,因此早有对策。
“古世子,令妹的脾气实在是太倔强了,本宫只是询问一下她为何会见到廉亲王那般激动,她就拿了剑来自刎,吓了本宫一大跳……”说到此处,皇后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道;“要不是本宫反应快,连忙命人拦住她,恐怕古小姐此刻已经……”
“母后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感谢您了?”太子赵恬冷冷开口道。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受到如此之大的污蔑,他脸上又岂能好看!
皇后听了此言,当即辩解道:“母后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当时的情况紧急,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古小姐自刎而死?自然是要拦一拦的,本宫也绝对没有要向太子你讨谢的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宫也很心痛。”
“母后,您就只是心痛,就没有半点懊悔自责么?“太子并不曾因为上面这段话就放过皇后,他语气冰冷道:“儿臣大婚在即,但是未来太子妃竟然在母后的赏梅宴上被逼迫的差点自刎而死,这件事情,本宫自然会向皇上讨要一个公道!母后,告辞!”赵恬说罢,也不给皇后解释的机会,转身大踏步的便走了出去
皇后气了个仰倒,双手颤抖的指着赵恬,怒道:“他竟然,竟然如此不给本宫面子!这算什么太子!”
“母后,此事怪不得太子,他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大婚了,此时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却偏偏在母后的宴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导致古小姐伤的如此严重,母后,如果换做是您,您不会气的失去理智么?”廉亲王赵恕慢悠悠的道。
皇后听了此话,转过头来瞧了赵恕一眼,冷笑道:“廉亲王,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要不是因为你,古小姐也不会受到这番委屈,太子既然对本宫如此生气,那么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廉亲王微微一笑,凉凉道:“原来母后也知道古小姐受了委屈啊?”
皇后听了此言,顿时后悔自己失言,却嘴硬道:“这是人人都看出来的事情,本宫又怎会不知?”
“呵呵,母后要是知道,恐怕今日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赵恕微微一笑,对着皇后行了一礼,道:“至于母后说父皇不会放过儿臣,这件事情还言之过早,儿臣是外男,太子既然已经离去,那么儿臣也就不方便呆在这里了,这就告辞,还望母后恩准。”
他越是将礼数做的足,皇后就越发的生气,她冷冷的瞧着眼前二人,好半天才道:“你既然要离去,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古小姐伤的如此惨烈,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不安么?”
“心中不安的人,应该是害她之人,儿臣做事光明磊落,从来就不怕这些。母后多虑了。”赵恕意有所指道。
他的内心之中也是压抑着一股愤怒的,不仅仅是皇后竟然将他也牵扯进这件事情里来,刚刚在前头大殿内,当他与赵恬等人一同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赵恕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他已经如此的小心谨慎,为什么还是害的她遭受了如此大罪?
此刻,面对着皇后这个罪魁祸首,赵恕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压制住自己内心之中的愤怒。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她瞧着赵恕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中明白留着此人在这里只能给自己添堵,还不如放其离开。当下摆摆手,道:“行了,虽然你此刻才避嫌已然晚了,但是你既然要离去,本宫也不好强留,你请便吧!”
这话,仍然是在意指赵恕才是害的古月华变成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
只可惜,赵恕听了这话,嘴角微微翘起,一旁的古潇安,也是毫无变化。
“母后,有什么话,儿臣自然会去找父皇申辩,您喜欢将罪责强加在儿臣身上,你也请便。”赵恕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只是不知道母后到时候会如何向父皇解释,你是如何利用一个狗奴才,将一个世家大小姐逼迫到自刎这一条道路上来的!儿臣等着。”说着,他转头瞧了古潇安一眼,也传神退下去了。
皇后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难看,赵恕戳到了她的痛楚。这件事情无论她怎么解释,人是在她面前自刎的,只要这一件事情,就足够皇上将她骂的狗血淋头了!
亲眼看着赵恕一步一步的离开,皇后在心里面琢磨开了,这件事情,她究竟要如何去做,才能够让皇上不那么生气?
屋子里只剩下古潇安一个人了,他忍着心中的悲痛,朝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瞧了两眼,转头对着皇后道:“娘娘,病人现在可以移动么?”
他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干脆利索的只问自家妹妹,越是这样,皇后心中反而越发收紧,古潇安跟刚刚那两个不同,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代表了锦安候的态度,而对于锦安候,皇后如此可是很忌惮的,这个手握大权的朝中老臣,皇后现在并不想得罪。
可是已经晚了,在皇后逼的古月彤差点自刎而死之时,就已经意味着她与古家势不两立了。在听见古潇安这句面无表情的话语之时,皇后在心中想着:罢了罢了,锦安候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太子,但他的嫡长女即将嫁给太子,姻亲关系一旦建立,他就是不想倒向太子也是不成的了,如今这件事情,只不过是让这个局面提前出现而已,算不了什么。
可即便是如此,皇后心中也是心痛的,直到此时此刻,她心中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懊悔之意。
“娘娘,我妹妹现在方便让我接走么?”古潇安见皇后不答话,当即再次开口问了一句。
皇后当即愣了一下,却连忙在脸上绽出一丝笑容来:“古世子,你稍安勿躁,古小姐的伤毕竟是在脖子上,这是个很危险的伤口,现在不宜挪动,不如就在这皇庄里歇息几日再回去如何?”她看古潇安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当下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本宫会派最好的太医给她诊治,用最好的药给她治疗……”
“娘娘刚刚不是说,我妹妹的伤,不碍事的么?”古潇安听了这话,当即开口。
皇后笑容一僵,然而下一刻,她笑的更加开心:“的确是如此,但伤口再小,也是在脖子上,本宫如此做,也是在确保古小姐的安全,这难道有错么?”
古潇安摇摇头,道:“多谢娘娘好意,只是,妹妹毕竟是被我带出来的,自当由我带回去。”
“可是现在情况并不允许啊!古世子,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皇后慢悠悠的开口道。
古潇安定定的瞧了她一眼,淡淡道:“皇后娘娘,容在下说句逾规的话,我妹妹毕竟是在您的面前受伤的,恐怕娘娘此刻心中的煎熬并不比我们少,我已经通知父亲了,他很快就会派人来这里,将我妹妹接回去,娘娘,有些事情,适可而止的好。”
他从进来开始,一直都由着赵恬与赵恕两兄弟在皇后面前唇枪舌剑,直到此刻方才露出了一点锋芒。
皇后眸子暗了暗,但唇畔笑容却一丝都没有淡过,她轻轻开口道:“古世子说的不错,令妹受伤,本宫心中也是自责不已,这件事情,终究是因为本宫而起,若不是本宫听人说这京郊的梅花开的好,也就不会起心思邀请众位千金来此赴会了,也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了,本宫怎么不记得自己曾给锦安候府发过帖子?'
“娘娘记性可真差。”古潇安淡淡一笑,道:“倘若没有帖子,我们兄妹怎么进来的这里?难道还能是翻墙进来的不成?”
皇后听了这话,当即微微一笑:“古世子说笑了。”
古潇安心中清楚的很,妹妹之所以会变成如今这样,根本就是眼前之人一手造成的!但是皇后舌灿莲花,他说了这么多,竟然是一句也说不过他,不过这不重要,等到了皇帝面前,他自然要为妹妹讨还一个公道!
此时此刻,古潇安再看见面前这张雍容华贵的脸,心中却觉得厌恶无比,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但他更不愿意离开古月彤,因此,他对着皇后缓缓而道:“娘娘,在下想亲自守在妹妹身边,等着父亲到来,娘娘今日宴请了这么多人,恐怕早已经累了,还是回去多多休息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但是皇后哪里肯离去?这件事情她本来就已经处于下风,倘若再离开,恐怕皇上知道了以后会更加生气,无论是为了表现自己慈善亲民,还是雍容大度,她都必须要留在这里。
“古世子,您客气了。”皇后勉强一笑,笑的脸上都是忧伤:“本宫不累,还是照看古小姐来的重要,她正养伤之际,本宫怎能轻易离开?倒是世子您,终究是外男,等下太医们进来给古小姐换药,您在这里,终究是有些不方便。殿下,您还是去外头守着吧!”
古潇安听了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绝不会离开的!但,皇后说的话,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皇后看他神情有所松动,当下再接再励道:“你放心,本宫一定会好好的守着她,绝不会让令妹出现什么意外的。”
“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就在外头等着。”古潇安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久,这才朝着皇后行了一礼,缓缓走了出去。
她一走,皇后当即招手唤过来张嬷嬷,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几个字。
张嬷嬷的脸色顿时大变:“娘娘!您让奴婢从哪里给您找一个外男去啊?”
“来不及了!这件事情不能够再拖延下去了!”皇后瞧着张嬷嬷,一字一句道:“古小姐她自刎了,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皇上是绝对会轻饶本宫的,为今之计,咱们只有赶快找个人来,破了古小姐的身子,到时候本宫与皇上对质之时,你就将这件事情咬出来,那么古小姐以死来证明清白之举,就是个笑话了!”皇后说到这里,唇畔顿时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来。
张嬷嬷听了皇后这个疯狂的想法,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她愣愣的瞧了皇后许久,这才担忧道:“娘娘,那古世子不是说了么?他已经命人通知了锦安候,古家的人,很快就会赶到的。只怕……”
“你懂什么!京城距离此处,少说也有几里的路程,走一趟至少需要两炷香的时辰。”皇后急急道:“而且锦安候在不在家还不一定,到时候古世子能请来的人,也只有锦安候夫人一人了,可是妇人上路能是那么迅速的事情么?她再担心自己的女儿,恐怕也是要整整妆容换件衣裳才能出门的,路上也不可能走的快,到这里,少说也有一个时辰。”
说到这里,皇后瞧了张嬷嬷一眼,道:“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让咱们行事么?”
张嬷嬷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道:“可是娘娘,万一锦安候在家呢?这可怎么办?”
“呵呵。”皇后听了这话,顿时冷笑出声:“不可能!锦安候今日一直都在宫里做事,不到天黑是绝对不会回来的,本宫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的话,真是枉做这么多年的皇后了!”
张嬷嬷哑口无言,好半天才转头瞧了瞧外殿,小声道:“那,那外头的这个人,娘娘要如何处置?”
“他?简单的很!”皇后想也不想的道:“你去命人点上迷香来,等他昏迷过去不就成了?除了这个还可以再茶盅下药,办法多的是!到时候他清醒过来,本宫就说他太累了而已,谁也挑不出错来!”
张嬷嬷听到此处,已然明白皇后这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做这件事情了,她暗中捏了一把汗,却神色坚定的对着皇后道:“娘娘,要奴婢怎么做,您吩咐!”
皇后附耳过去,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
内殿里发生的事情古潇安一概不知,他坐在殿外,与几个太医呆在一处,听着太医不住的安慰他古月华没有事情,可他的心,却是从没有一刻放松过。
他与母亲谋划了这么久,眼看着妹妹就要登上太子妃的宝座,古家也将迎来最大的繁华之时,妹妹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古潇安不敢,也不想去思考倘若当时皇后没有阻拦,古月彤就此死了可怎么办?他与母亲,甚至是全家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这个人身上,倘若古月彤死了,她们要如何自处?
古潇安一颗心七上八下,忧心不已。
就在此时,忽然有宫人捧了茶碗上前,低低开口道:“古世子,请喝茶。”
古潇安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喝茶?他不耐烦的挥手道:“拿走!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那宫娥被他训斥,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中的茶盏险些捧不住而掉了下来,她定定神,小心翼翼将茶盏放到古潇安的手边,然后退了下去。
世界又安静了。古潇安没多想这件事情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他叹息一口气,深深的琢磨着,这件事情到底要如何替古月彤讨个公道。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古潇安心中有些焦急,父亲与母亲怎么还没到?按理说应该也快了啊?
与此同时,皇后也在内殿里忧心如焚的等待着,她已经派张嬷嬷从后殿侧门溜出去寻找给古月彤破瓜的男人去了,只是她去了许久,也未曾回来。
皇后对张嬷嬷的办事能力一向都很信服,她倒不是担心她会出事,只是害怕她回来晚了,落在锦安候的后面,那么她的计划,就全盘打散了。
……
张嬷嬷奉了皇后的命令,在皇庄里四处游荡开来,准备去找一个还没离开的世家公子带回去,因为这是最好的安排,这可以证明古月彤的确是与人私通。
但皇后也说了,实在是找不到人,随便拉一个侍卫也成,但却绝对不能是自己宫里的。
张嬷嬷就在皇庄里四处的寻找着,只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世家夫人与小姐们都离开了,男宾那边的场子上,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这诺大的皇庄内此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张嬷嬷瞧着,不由的犯难了。
但,若是完不成皇后的指令,回去她绝没有好果子吃。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张嬷嬷心中忧心似焚,心想着倘若再找不到人的话,她就回去向娘娘复命吧!看看她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没有。
但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的树丛里,忽然缓缓走出来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来,一身紫红色长袍,头戴玉冠,面容清秀,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公子。
张嬷嬷眼中顿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