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二十三年九月初八,天气一片晴朗。
这在秋光正好的时间里,本该是乘兴游玩的好时机,但对这对普通百姓来讲是无意义的。
达官贵人出游之际,农夫们都在田地里劳作着,即使夏天已经过去他们仍旧干得满是热汗。
就在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之际,却见远处涌起了大批沙尘,同时还伴随着的嘈杂的脚步声。
“这是沙暴来了?”有农夫撑起腰道。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大声喊道:“是匪兵们来了……快走!”
一听这话,便见地里数十名干活儿的农人,扛起手里的农具便往远处逃去。
兵匪兵匪……在这个时代而言,兵匪很多时候其实是一类人。
甚至更多时候,这些军纪松弛的军卒们,比土匪还要残忍狠毒。
所以才会有眼前这个景象,在听到是军队过来时,这些农人会以逃命的姿态撤走。
再说另一边,骑在马上走在前方吴长飞,对百姓们的撤退已经见怪不怪。
他们这些当兵的想要不受欺负,首先就要镇得住普通百姓,否则他们拿什么立足?
“这帮贱民,要不是爷爷今天有要紧事,非得找几个来耍耍乐子!”吴长飞满是愤恨道。
而在一旁,替吴长飞牵马的兵卒则道:“千户大人,要不等会儿给您找几个小娘们儿?这些村庄里可也能选出些美人儿!”
这话说得吴长飞颇有些意动,于是他笑着说道:“就你小子激灵,等咱们回去再说吧!”
事实上,卫所这些人虽不受文官们待见,但对普通百姓来说仍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所以这种劫掠奸淫民女之事并不少见,普通小民那斗得过这些军官,到时只要赔点儿银子,小民们就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了。
和手下议完“乐子”之后,吴长飞便抬起头看向了远方,再往前约两三里就到卢阳城西门了。
实际上,在吴长飞眺望卢阳西门时,负责卢阳守备的直属千户所千户,此时也发现了远处的烟尘。
卢阳守备千户赵明峰,这位三十多的男人,此时正站在门楼上眺望远处。
“千户大人,不知是那里来的军队,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何处!”有百户在一旁禀报道。
赵明峰审视前方良久后,才道:“我看他们是冲卢阳城来的!”
说道这里,赵明峰便对左右道:“赶紧派人将情况通禀都司!”
不知道对方身份,也不知对方的目的,偏偏来的还是全副武装的军队,这让赵明峰不得不严肃对待。
通禀了都司,如果这批军队是都司调动,那么赵明峰也就可以解除戒备了。
想到这些,赵明峰便对陈啸庭道:“立即传令封锁四门,让所有人都戒备!”
对于这道命令,此时便有人迟疑了,只听一位百户道:“大人,封锁四门……这可是大事!”
这确实是非同小可的大事,在平常情况下赵明峰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快去!”赵明峰回过头来,语气极其森冷道。
之前常平仓被纵火,就让卢阳及周边的局势变得十分混乱,所以此时赵明峰不得的慎重。
前两天巡抚衙门的议事,虽然赵明峰没有亲身参与,但却也知道其中一些内情。
所以他很清楚,如今绝对不能出半点儿错,否则都司真会要他的命。
更何况,远处那帮人很明显就是冲卢阳来的,赵明峰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果然,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吴长飞带着手下人赶到了城外。
赵明峰脸色变得凝重,便问左右道:“可去通知了都司的大人,为何到现在还没消息?”
他手下虽有千多号人,但分在各城门的兵卒却不是很多,所以赵明峰看到城门下的七八百号人,心里还是比较虚的。
“赵千户,你这样把城门给关了,是什么意思?”吴长飞打马上前道。
一个卢阳守备千户,一个是拱卫卢阳的胡征卫千户,所以赵明峰和吴长飞之间是认识的。
所以对吴长飞是什么样的人,赵明峰也些了解,所以他更觉得自己关门是对的。
真要让吴长飞这些人窜进了城,那才是真的麻烦大了。
“原来是吴千户,你本该在三十里外驻防,为何带兵来到了卢阳?”赵明峰沉声质问道。
“我们之所以来,只是为了求个公道,赵大人你难道不愿行个方便?”吴长飞笑着说道。
“行个方便,如何行方便?”赵明峰更为警惕道。
“当然是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去,找转运使衙门要军粮!”
听到这话,赵明峰不由大吃一惊,难道常平仓被烧粮食计量有误?否则又怎会现在军队就断了粮!
“吴千户,你可可就为难我了,没有都司的命令……我可不敢放你们进来!”
“都司的命令?难道都司就让你们关城门了?”吴长飞语气不善道。
他是真没想到,城门会这么快被关上,他原本计划着直接闯进去。
他们来的快,赵明峰即便上报都司,也不会那么快得到回复,所以封锁城门很可能是赵明峰的意思。
“如今乃是正午,若是你没有都司的命令,我看你还是赶紧打开城门,否则我必告你个乱命之罪!”吴长飞义正言辞道。
可赵明峰也不是被吓大的,此时便听他开口道:“吴千户,那你就去告吧……最好是把我给告下去你上来,到时候这卢阳城门就是你说了算!”
这话充满了嘲弄之意,听得吴长飞气急败坏,而此时他更加担心完不成任务,完不成指挥使交给他的任务。
“姓赵的,你不要太过猖狂,如今军中群情激愤,若是你阻挠大家陈情,到时候出了事你可担不起!”
既然无法正面说通,那么通过威胁的方式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是怕出乱子吗?我们可以不全部京城,你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十来个人进去也好,我们只想向都司陈情诉苦!”
吴长飞此时的算盘,便是想着乘赵明峰打开城门之际,直接下令强夺城门。
但就在这时,只听门楼上传来一道低沉声音道:“有什么话,当着本官面说吧!”
却见此时,雍西都指挥使闫金生,来到了卢阳城西门城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