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和无限之间有大小之别么,如果有,哪个更大?
有这么一个问题曾经长期困扰古代的数学家和哲学家们,那就是自然数和有理数哪个更多?
乍一看这个问题很好解答,因为自然数要比有理数稀疏的多。在一条数轴上,任何两个自然数之间,都有无数个有理数。比如一和二之间,二和三之间。但是仔细思考,却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数学家格奥尔格·康托尔发明了一种方法,当把任何有理数表示为一个数和另一个数之比的形式,足以证明它们能和自然数形成一个一一对应的投射。这可以推导出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结论,那就是虽然自然数在数轴上比有理数稀疏的多,但是自然数和有理数是一样多的。无限减去无限,其结果还是无限。
然而康托尔的发现还不仅止步于此,更进一步的研究表明,不仅仅自然数的数目和有理数的数目是一样多的,而且在零和一之间的有理数的数目就和全部自然数的数目一样多。但奇妙的是,虽然每两个自然数之间的有理数和全部的自然数一样多,全部的有理数却也和自然数一样多。无限加上无限,结果还是无限。
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无限都是相等的,事实上,自然数和有理数数量只是最小的无限(即阿列夫零n0)。自然数没法和无理数形成一一对应的投影,这就说明无理数的数量——虽然也是无限——但却是个比前一个无限大的多的无限。
事实上,第二个无限比第一个无限大无限多个数。画出一条数轴的话,上面绝大多数数字都是这些无理数,但是人类的理智和认知却几乎只局限于上面稀少的多的有理数,只有圆周率等少数几个无理数进入了人们的常识。
在数学上,有理数就像海洋上的孤岛,被无穷无尽的无理数汪洋所包围。在生命中,理智和常识也像这些孤岛一样,被广漠无比的未知所包围。借由数学,一个人可以察觉到人的极限。
数学带给人的启示还不仅仅如此,它不仅证明了无限之间有大小区别,它还揭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概念——绝对无限的存在。
从逻辑上说,绝对无限似乎是个矛盾的概念。一方面,它的定义要求它包含了所有的元素(不然就不叫绝对无限了),但是另一方面,这种总体自身又必然是一个集合,它能包含自己么?(即布拉利-福尔蒂悖论)
数学可以说是世界的抽象化的概括,它的问题就是世界的问题。绝对无限这个概念的存在以及它自身包含的悖论,就像第一因一样,让人似懂非懂,着迷但又无法接近。(康托尔本人一直坚持宣称绝对无限这个概念就等同于神)
当我还是一名普通的心灵术士的时候,我曾有一段时间忽略了对于世界,对于人的思考。我当时以为,力量的增长仅仅在于资源的积累或者经验的丰富,我错了。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我才意识到了这个错误,而没有那个契机,我可能永远意识不到这一点。
——《穆哈迪伪圣训集》
爆炸产生的气浪掀飞了好几个人,橘黄色的火焰舔燃了庭院里的席子和其它易燃的物品,穆哈迪问道硫磺的味道。当爆炸发生的时候,科温王子抓出一个卷轴,施展了一个防护罩魔法,把自己保护了起来。
王子的卫兵们立刻冲上去,他们的职责让他们无从选择。但是从爆炸点杀出了一群蒙面武士,他们手持弯刀或者长矛,喊着战号,冲杀上来。
“杀死科温!”“杀死所有人!”“不要让金子转移走了!”
除了那些佣人,宴会的宾客们大都是武士出身,突遇袭击,自然也拿出武器抵抗。可是那些来袭的武士有备而来,他们事先在武器上涂了毒药,大砍大杀,占尽优势。科温麾下的佣兵和卫士们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坐在贵宾席上的贵族们也纷纷拔出武器,跃跃欲试,准备上前厮杀。但这时候科温制止住身边的众人,告诫他们“不要上去,这些人不会和你们光明正大的战斗,他们是自杀袭击者,临死前会爆炸。”
科温说的果然没错,有一个来袭的武士身中数刀,不支倒地。他身体刚一倒下,就立刻爆炸开来,火焰和碎金属片吞噬了两个和他战斗的佣兵。
没有魔法的痕迹,穆哈迪也没有察觉到丝毫灵能的波动。这是什么把戏?心灵术士心想。接着他闻到了硝烟和硫磺的味道,火药,他震惊的想。
“我们退到宅子里去。”科温急切的说。四周到处都是受惊的仆人,他们失控下到处乱跑,尖叫惊呼,平添了几分混乱。
“懦夫的行为,科温,这可不像你。”一个贵族反对,穆哈迪认出他是苏尔坦埃米尔。“我们可以用弓箭射死这些强盗,而且你还可以施法!”
“这是明智的行为,苏尔坦。”另一个贵族,萨勒曼帕夏说,他正好搭弓射死了一个来袭的敌人。“这袭击不过是声东击西,你还没看出来么?”
他说的没错,心灵术士可以感觉到多个有敌意的思想波动从不同方向入侵科温的大宅,速度很快,实力很强。
“说的没错。”科温点头。“我们回到宅子里,别中了计!”
穆哈迪在心里数了数,敌人总数大约一百。科温麾下的卫兵加上佣兵,是敌人的好几倍,最后肯定是能打败来袭者的。而后者不可能不明白这些,他们贸然来袭,必然另有目的。
两个效忠科温的亵渎者法师冲到庭院里,准备施法抵抗这些来袭的武士。神秘的吟唱声中,庭院内部仅有的一些植物迅速枯萎死亡,不死的怪物被召唤出来。
卫兵们也从一开始的混乱中组织起来,举着盾牌,掩护着己方的弓箭手,点射那些来袭的家伙。
受惊的仆人们试图逃到宅子里面去,却堵塞了入口,结果谁也逃不走。科温这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刚想施展,看了穆哈迪一眼,换成了另一个卷轴,展开念诵。
似乎是个传送域法术,心灵术士猜测,不过他的魔法辨识本领不高,猜错的可能性很大。总之,这个法术一经施展,就把贵宾席上的众人传送到了宅子里面。喊杀声一下子变得异常遥远。
“他们说要抢走金子,会不会是本尼迪克特的余部?”兰德穆王子怀疑。“我听说大哥最近相当缺钱啊。”
“这不是他的风格。”科温否认。“再说他的资金链都断了,信用一跨,抢走我的金子也无力回天。”
“来袭的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怎么个个这么疯狂?是不是有心灵术士给他们洗脑?”萨菲尔贝伊破口大骂。
“看起来像是轻语堡的疯子。”萨勒曼帕夏说,他刚才从别人那里抢来了一张弓,此时依然紧紧的攥在手里。他的话引来了一片赞同,贵族们一边点头,一边纷纷出主意该怎么打退袭击者。还有人出声指责圣堂武士们治安不力,迪尔德利公主是不是已经和强盗勾结等问题。
“我觉得那个科温好像隐瞒了什么东西。”拉伊娜偷偷凑在穆哈迪耳边说。“他看起来似乎在担心什么东西。而且他施法的时候……总之感觉很古怪。”
穆哈迪作为心灵术士,自然能够察觉科温脸上细微的感情变化。他的视线没有聚焦,添嘴唇的频率也有所改变,显得若有所思。但是心灵术士对魔法不了解,他没发觉科温施法时有什么古怪。
爆炸产生的震动撼动了宅子的根基,有灰尘从房顶上落下来,一缕一缕的。
卫兵跑过来向科温汇报,“来袭的强盗往地下室里冲去了!”
“这?”科温有些愤怒。“加派人手,保卫宅邸。”卫兵领命离去。
“朋友们,”科温转过来对众宾客说。“这些强盗太可恶了,我必须亲自前去对付。”
“让我们一起去吧。”兰德穆王子建议,“饭后杀人,愉悦身心。何况这也是尽宾客的责任。”
其他几个贵族也都同意王子的意见,穆哈迪没有别的意见,于是低声吩咐拉伊娜:“你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我跟着他们去收拾强盗。”
“哪里是安全的地方?强盗都杀到宅子里面来了,还是跟着你们比较安全。”她摇摇头拒绝了。“而且我不会添乱的。”
看到她这么坚持,穆哈迪只好表示认可。“那么你跟紧一点。”临走前,他又给场外奋战的佣兵传用灵能送了一道念头,让他们避让一些,留给科温的卫兵对付外边那些人。
科温在前面带路,沿着宅子内的阶梯下行,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圆形的大门前。有二十多个卫兵守在这里,拿着弓箭和长矛准备对付来袭的敌人。这座圆形的大门看上去是用石头制成的,上面雕刻着奇怪的文字和诡异的纹路,估计是什么有防御功能的魔法阵。
“这是你的金库?”兰德穆王子说,语气中很感兴趣的样子。“看起来挺不错的。”
“要仅仅是金库,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科温慨叹。“总之这里决不能失守。”
“你太大惊小怪了吧,”苏尔坦埃米尔撇撇嘴。“不过几个毛贼,我们轻松就收拾了。”
“不可大意。”科温说。“他们没准隐藏了实力。”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立刻就有一个卫兵冲过来报告:“袭击者刚才攻破了我们设置的一道防线!他们中间有亵渎者法师!”
众贵族面面相觑。“果然不一般。”科温说,“不管他们从哪搞来的法师,我们都不能允许他们得偿所愿。”
战斗的声音传的更近了,不一会儿,伴随着一股血腥气,来袭者从阶梯上现身了。
早有准备的卫兵们弯弓搭箭,几根毒箭瞬间射穿了来袭者的脑袋,像穿过一个虚幻的影子一样毫不费力。
这是幻象!在场的众人立刻反应过来,但是为时已晚。
来袭者中显然有个大心灵术士,他在用灵能制造幻象。这个用来吸引火力的影像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更大更强的灵能立刻发动。
在贵族们眼中,四周突然出现光怪陆离的幻象。半裸的女人搔首弄姿,以沙哑诱人的语气呢喃着自己的名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这些幻象还会根据个人的口味变化出种种特征,一般人难以抵挡。
穆哈迪自己是心灵术士,如果他不想的话,就不会有情绪波动,所以这种低档次的灵能伎俩对他是没有用的。敌人的大心灵术士显然也看出来穆哈迪修炼了灵能,所以他用了另外的手法对他开展攻击。
四把刀刃在空中显形,向穆哈迪疾射而来。地上冒出了岩石爪子,固定住后者的双脚。半空中有元素能量漩涡状凝聚,最终汇聚成一道闪烁着闪电能量的长枪,射向心灵术士的腰际。
还不仅仅如此,巨量的攻击性讯息通过灵能传送到穆哈迪的脑海里。这些敌意的内容或者饱含着垃圾讯息,或者隐藏着自杀,服从的心里暗示。意志哪怕有一丝动摇,就会被这些讯息乘虚而入,丧失思想的主导权。
穆哈迪一边谨守自己的意志不受侵蚀,一边思索着脱身的方法。那个还没现身的敌人操纵起灵能来显然比自己要强,不能不谨慎应付。
他急速低下头,闪开飞刀,然后伸出一只手接住能量长枪。拉伊娜一声惊呼,却发现那闪电根本没闪到穆哈迪。
穆哈迪用灵能将自己的皮肤变化为铁皮,成功避免了被电流伤害。但是此时敌人的第二波攻击又来到了,汹涌的能量野蛮的轰击他的精神本质。
又有两个敌人冲了过来,科温和兰德穆分别施展闪电链法术和藤蔓术,烧焦了这两个敌人。但是这两个家伙死的时候发生剧烈的爆炸,众人头顶上一块天花板砸了下来。
苏尔坦埃米尔躲避的不及时,被砸断了一条腿。穆哈迪双脚被岩石爪固定着,不得已施展了火焰解体灵能。分解自身,在十尺以外重组起来。
敌人的攻击接踵而至,穆哈迪集中精神,破解了精神层面一波接一波的凶猛攻势。有个新赶来的敌人看见他忙于应付灵能攻击,就扔了一把飞刀过来。拉伊娜1 38看網拉了穆哈迪一把,躲过了飞刀穿首之厄。
一共有三个敌人杀到了金库门前,一个大心灵术士,一个亵渎者法师,还有一个彪悍的战士。科温和兰德穆王子正在和那个法师对抗,其他贵族们和卫兵们被那个战士牵制住了,穆哈迪不得不独自面对大心灵术士。
“你没想到,我会追到这里来吧。”那个大心灵术士用灵能传讯。“你自以为躲过我了吧!”
拉斯古,穆哈迪想,他居然敢追到拉姆城里来,不怕巫王撕了他么?不过身为大心灵术士,拉斯古本来就是疯的,做什么都不奇怪。
对方的灵能像愤怒的海洋,无边无际,没有界限。心灵术士感觉自己的思想就像海上的一叶扁舟,无所依靠,没有根基。但是穆哈迪立刻明白这也是对方灌输给自己的错误暗示,为的是瓦解他的抵抗意志。
两个灵能者在精神的世界展开捉对厮杀,和现实世界的战斗不同,这样的对抗更凶险,更不可捉摸。在精神世界,拉斯古像个巨人一样,不断发出各种凶残的攻击,有些是转移注意力的虚招,有些是致命的威胁。
对方的意志猛袭穆哈迪的精神,冰冷的意识像剃刀一样想要切开他的防御。但是穆哈迪创造出一道又一道心灵屏障,隔绝了这些攻击。拉斯古又造出种种幻象,各种可怕的,诡异的,诱人的,疯狂的场景被投射到穆哈迪的脑海里。
心灵术士灵活的切断自己的一部分感官,对应这些幻觉。拉斯古的攻击暂时伤不到他,但是他也根本无力反击。
几个科温麾下的卫兵赶来支援,但却反而被拉斯古用灵能控制住了,他们口中呼呵着无人能懂的口号,眼神癫狂,冲上来缠住了穆哈迪。后者不得不施展心灵震爆,击退这几个被控制住的走卒。
大心灵术士拉斯古抓住这个机会,展开又一波疯狂的进攻。穆哈迪在精神领域节节败退,终于被对手抓住了一个破绽,一道凶狠的攻击,他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科温只靠卷轴施法,兰德穆王子则打的有所保留,所以两人才勉强压制住了那个来袭的亵渎者法师。其他贵族们逐渐打得那个袭击者武士步步后退,肩头和大腿多处挂彩,但是没有人顾的过来穆哈迪。
没有人除了拉伊娜,她试图用吟游诗人的法术骚扰拉斯古。但是大心灵术士不把这点干扰放在眼里,又利用灵能控制住了几个卫兵,冲到穆哈迪身边。
穆哈迪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卫兵手持弯刀刺向自己的喉咙,他试图阻挡,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收到灵能的干扰,变得无比迟钝。他攥住来袭的刀锋,却仅仅是让自己的手也受了伤,那件刀锋依然刺入了自己的脖子,深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穆哈迪用完好的一只手摸到腰间的弯刀把手,但是没等他拔出弯刀,第二剑已经刺中他的身体。从侧面砍中了他的肩膀,几乎把整条胳膊给卸掉了。
第三剑刺在穆哈迪的背后,从肾脏的位置切入,向上刺穿了胸腔横膈膜。那个被控制住思想的卫兵没有抽出弯刀,就让它留在了心灵术士身上。
穆哈迪一条腿跪在地上,科温和几个贵族看到他倒地,纷纷发出咒骂,拉伊娜尖叫呐喊。心灵术士勉强集中精神,想要再一次施展火焰解体,但是久违的痛苦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他没有施展出灵能,也没有感觉到直击大脑的第四刀,一片无边的黑暗掩盖了一切。
时间流逝。
自从学会了运用灵能以后,它就像灵魂的一部分一样,不可分割,不可分离。然而现在,某种未知的机理压制穆哈迪运用灵能,他到现在才尝到了自己对灵能的依赖已经到了多么深刻的地步。
阿塔斯无比炎热的气候和稀薄的空气,很长时间内都完全困扰不到穆哈迪了,但是现在,当灵能被压制以后,他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那种全面的,无所不知的控制能力,再一次沦为凡人。而无比苛刻的气候就再一次展现出了它的威力,开始一点一点的折磨着心灵术士。
灵能被压制,连他的通感能力也弱化了很多,现在不睁开眼睛,他就没法清楚的感知四周的环境。
明显这里不是在科温的大宅,心灵术士判断,我被拉斯古抓住了吗?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房间内,伤口处已不再疼痛。房间里除了他自己以外,还有三个人。
金发男人,还有一个脸上有疤的女人,她本来看上去还算漂亮,但是眼睛上的疤痕破坏了整体感觉。
两个人腰间都佩戴着弯刀,看到那刀锋,穆哈迪又觉得脑子隐隐发涨。
第三个人是个大块头黑人,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袍子,本该伸出双手的地方却伸出了几只怪异的触手,这似乎就是他的武器了。
这三个人明显就和那些乌合之众的佣兵以及普通平凡的士兵不是一个档次,他们是经验丰富,久经沙场的大武士,意志明确,行动坚决,可不容易对付。
穆哈迪盯着这三个人看了半天,猜测拉斯古是不是就在他们中间。大心灵术士喜欢用心灵交换异能更换身体,所以不能仅仅根据外表,判断这三个人和自己不曾相识。
不过如果拉斯古在这三个人中间的话,他为什么不立刻表明自己的身份?而且他为什么会卷入到袭击科温的大宅中去?穆哈迪自己平时并不是总待在宅子里的,要动手的话,机会明明多得是。
三个人都警惕的注视着穆哈迪,好像担心他会突然发难一样。后者勉强抬起手摸摸自己的伤口,奇怪,全都愈合了。指端似乎摸到了一种黏糊糊的药膏,凉飕飕的,看起来在对方眼里他还有利用价值。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坐在一具尸体上面。这具尸体是具女尸,穆哈迪一时还以为是拉伊娜的尸体,但接下来他就察觉到那并不是她。这具女尸似乎死了有一段时间了,看上去他们似乎在她大腿上割了好大的伤口,然后再全部撕开。
真是好办法,简单粗暴,非常有效。他们肯定还逼着她欣赏自己皮开肉绽的过程,在痛苦的基础上再施加深深的恐惧。穆哈迪一开始疑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接下来他才意识到,这样一来,即使使用死者交谈一类的魔法,恐怕也没法从死者那里搞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了。因为死者在死前已经被逼疯。
可惜自己不会用魔法,不然用来调查七百年前的旧事,可能事半功倍,穆哈迪这时想到。
金发男人看到穆哈迪的注意力落到尸体上面了,表情冷峻的向他点点头,好像穆哈迪在赞许他的作品一样。
“你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把这具尸体弄到这里来吗?”他说。
“不想。”穆哈迪说。“不过我猜你会自己告诉我是为什么。”
“这是个科温手下的女仆,从她嘴里我们知道了你的行踪。而她这具尸体会提醒你,”他故作轻松的说,其实心里很得意。“让你时刻明白,和我们打交道,诚实有多么重要。不要以为我们没绑住你,你就可以动歪脑筋。我们没绑住你,只是因为那毫无必要。”
“你话太多了,阿瓦德。”那个女人说。
他白了那个女人一眼,嘟囔着刚要出言反驳,房间的门突然开了,两个蒙面男人走了进来。随着他们进来的,还有门外震耳欲聋的人声。似乎外面出了大乱子,圣堂武士们正在搜查。
被称作阿瓦德的金发男人向穆哈迪努努嘴。
“就是他?”一个蒙面男人说话了。
另一个蒙面男人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恐怖的仇恨,双手不断攥拳。“就是他。”
“好了。灵能杂种。”金发男人阿瓦德对穆哈迪说。“你很幸运,头儿想要见你,所以你暂时不会被交到拉斯古那个疯子手上。不过等你的利用价值消耗殆尽了,”他啐了一口。“那你就完了。”
“类似的话我听多了。”心灵术士说。
金发男人又看看穆哈迪,他似乎对事态的发展并不满意。最后他舔舔嘴唇,做了一个了断的手势。
“好样的,算条汉子,不知道等你落到了拉斯古手里还能不能这么硬气。”他转向那个脸上有疤的女人,“把他带走!”
长着触手的黑人男子低低嘶吼了一声,阿瓦德有些不满的扫了他一眼。“不,你不用去。老大的藏身处需要保密。不过放心,我们会把他的尸体送回来,你可以随意使用。”
“好啦,说够了没有?”脸上有疤的女人说,走到穆哈迪身边。“我先跟你交代清楚。你也许是个心灵术士,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灵能。而且头儿给了我们一块水晶,能够压制一定范围内的灵能力量,所以你什么鬼主意都别打。”
“还有,我对你没什么好印象。”她接着说下去,“那怕你只是眼神有一点儿让我不满,我也会把你的肠子扯出来踩烂。我只负责把你送过去就行了,老大不在乎你是一整个送过去的,还是拆成了零件。”
“他要是真的不在乎,怎么又把我给治好了?”心灵术士诘问。“我明明记得之前自己被狠狠刺了四刀。”
“第四刀只是把你敲晕了而已,而其他的伤口不难处理。拉斯古用灵能把你传送了出来,免得你又被那帮腐朽的贵族们给抢回去了。”金发男人阿瓦德说。
原来如此,穆哈迪想,不过还不知道这帮人杀入科温宅邸的目的是什么。
蒙面男人和那个女人带着穆哈迪离开了这间屋子,外面似乎是贫民区,圣堂武士们的命令声和贫民的哭号声此起彼伏。一个蒙面男人把刀架在穆哈迪脖子上,示意他不准出声。另一个蒙面男人不知从哪里牵来了一只壳甲虫,这虫子有大象那么大,背上有个轿厢,正好用来装人。
“上去!”一个蒙面男人说道。
穆哈迪上来以后,发现这轿厢的空间又小又臭,外面有帘子遮挡。两个蒙面的男人一个充当驭手,一个和疤面女人守着他。
心灵术士衡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他的武器被收走了,他的灵能也被压制住了,对方是实力强大的老手战士,贸然动手,恐怕死的更快。
拉姆的贫民窟里道路十分复杂,穆哈迪也不认识,只是凭感觉推测他们在往城外走。心灵术士一度想要出声吸引外面巡逻的圣堂武士们前来救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圣堂武士们大都不认识他,就算听到有人求救,未必能及时赶来,到时候他还是得先应付眼前的这几个战士。
壳甲虫走了一会儿,似乎到了城门。从声音判断,穆哈迪知道此时有圣堂武士正在盘查这一行人。他正想发难,旋即从帘子缝里发现充当驭手的蒙面男人给了圣堂武士一包金子,竟然称兄道弟了起来。守门的士兵丝毫不加为难,就放了一行人通过。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提尔城墙的保护,走入大漠。
在路上的时候,想到之前那具女人的尸体,穆哈迪泛起一点愧疚的心情,就为了拷问出一点情报,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但是一转念,他又有些惊恐,随着灵能被压制,他居然也会向常人那样有情绪反应了。
“我可有荣幸知道我这是去见谁么?”心灵术士不想放弃努力,就问。
“头儿。”疤脸女人说。
“这可真是个简练的名字。”穆哈迪评论。“是不是你们轻语堡的人都喜欢起这种名字?还是你们识字不多,起不了什么好名字?”
疤脸女人白了穆哈迪一眼,凑过来,贴着穆哈迪的脸,用温和的语气说。“别想他妈的激怒我,心灵术士杂碎。我们轻语堡的人没你想象的那么蠢!你那套影像别人情绪的手法可以收收了,而且告诉你也不妨,一会要见的人和轻语堡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是什么人。”
“和你大有关系的人,”疤脸女人揭露谜底。“本尼迪克特王子。”
“他?!”穆哈迪吃了一惊,“你们居然会和奴隶主合作,我倒是没有料到。”
疤脸女人给了心灵术士脸上一下,没有说什么。
自从在拍卖会上跌了大跟头以后,本尼迪克特遭到挤兑狂潮,他的金库瞬间破产,为了防止被旧客户追杀,他不得不逃出城去才保住了一条小命。
本尼迪克特王子躲在了他在沙漠里精心经营多年的一个贸易站里,而且找来了轻语堡的自由战士充当自己的守卫。
这些轻语堡的战士们都是由逃奴组成的可怕袭击者,心狠手辣,战技高超。他们以疯狂的袭击各大城邦里的奴隶主和逃奴猎手而闻名,甚至会采取自杀性爆炸袭击这样的极端手段。不过轻语堡能在各大城邦的围剿下屹立不倒,靠得不仅仅是战斗的精神,还有它灵活的实用主义态度。
本尼迪克特暗中和这些自由战士有些往来,从拉姆出逃的时候,他提走了金库里剩下的全部财富,然后买到了这些人的服务。
更巧的是,王子躲在沙漠里的时候,竟然遇到了正在追杀穆哈迪的大心灵术士拉斯古。大心灵术士倒不是不知道穆哈迪躲在了拉姆城里,但是以他长期和巫王们对着干的身份,他不敢直接在拉姆城里现身。本尼迪克特王子向他许诺可以让他自由的进入拉姆,又给了他大笔好处,终于又换来他的支持。
就这样,本尼迪克特手下有了一支可观的力量,而他就凭借这个,发动了对科温宅邸的攻击,虽然没能达到他预期中的目的,但是意外抓住了穆哈迪。
“……让他走快点,”疤脸女人对蒙面男人下命令。“……我们要在午夜之前赶到。”
“没问题,”蒙面男人说,他拍拍虫子后背。“这东西在沙子上爬的快极了。”
在心灵术士的正常状态下,最轻微的耳语也会变得震耳欲聋,任何身边的动静都瞒不过他。不过现在,穆哈迪和常人一样,忍耐着原始感觉器官迟钝而不精确的信号。
“闭上眼睛。”那女人说,摸出穆哈迪的头巾,“我会蒙上你的眼睛,过一个沙漏时再解开,如果你能好好取悦头的话,说不定还能活着走出来,所以不能让你记下道路。”
穆哈迪看看帘子外面,“反正你们抑制了灵能后,我什么都看不清。”
“对,但谁知道你有没有对自己的身体动过什么改造?有些怪胎的身体早就非人了。”她说。穆哈迪不仅想起那个长触手的黑人来,他那个是不是就是一种非人的改造?
“那个黑家伙,他的身体怎么了。”心灵术士老实的坐好,同时发问。
“他是个异形学者,也是我们的折磨大师。”疤脸女人说。“像他那样的人,我们还有很多个,所以你最好别以为你是心灵术士,我们就不能折磨你。”
“他那样的人……是什么人?我对所谓异形学者一无所知。”
“一帮比心灵术士还怪的怪人,”疤面女人说。“这些异形学者们和来自异位面的恐怖力量和怪异生物签订契约,他们追寻的乃是超越物理特性、超越时间、超越理智的魔法力量。看到他身上的那些触手了么?”
穆哈迪点点头,听对方继续说。“他们探索着时空的边缘,与在时空之外的遥远国度那些雄伟无比的思想沟通。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长出了那些奇怪的悬垂物,肿块,和触手。你不会想要试试落在他们手上是什么感觉的。”
她手脚麻利的把那件方格头巾打结叠好,蒙在心灵术士眼睛上,后者老老实实坐着,没有试图反抗。
“一个沙漏时就到,你坐着别动,也别想偷看,到时候我会给你解开眼罩。”
壳甲虫驮着四个人在沙漠里飞速前进,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出奇的是竟然平稳的很。有一段时间,他们好像连续翻越了几座沙丘。然后就好像行走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上。
大约一个沙漏时后,女人让穆哈迪摘下眼罩。后者把它推到头顶,按照习惯的方式把它又扎了一下,总算让它又变回了自己的头巾。他身边那个蒙面男人呵呵一笑,穆哈迪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他。
“很好笑吗?”
“对,”疤脸女人没有回头,看着外面。“你看起来真他妈像个白痴。”
“在我的老家,这种戴法挺时尚的。”
她又转过头来,满怀怜悯的说。“你老家在哪里?什么穷乡僻壤会流行这种戴法。不管那是什么鬼地方,你现在在拉姆,拜托穿的像个正常人一点。”
穆哈迪看看她,又看看另外一个。那个蒙面男人眼神里尽是嘲弄,而疤脸女人则是一副彬彬有礼的鄙视神情。心灵术士只好耸耸肩,又伸手去解头巾。那女人又把注意力移回外界,壳甲虫的速度减慢了不少,似乎就要到目的地了。
他突然发力,抓着头巾的手一拳打在蒙面男人喉咙上。这一击完全出乎对方的预料,一下子打的那个蒙面男人意识恍惚。疤脸女人刚要反应,心灵术士又用头巾缠住她的脖子,用力。
要是在平时,以穆哈迪的臂力勒死一个女人再轻松不过。但是现在他重伤初愈,手足乏力,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对方。那个疤面女人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她遭到勒颈后立刻反击,一个肘击打在穆哈迪的心脏位置。
心灵术士手中的头巾一松,立刻被对手抓到机会开展反击。幸运的是轿厢里空间狭小,拔刀不易,穆哈迪在地球上学到的格雷西柔术又特别擅长狭小空间的缠斗和反关节技,所以还能周旋一下。
疤脸女人一声怒骂,猛袭穆哈迪的脸部。后者趁机抓住对手袍子颈部的布料,再次施展绞杀技。
那个蒙面男人虽然脖子中了一击,但也许是因为力量不够的原因,居然没晕过去,又清醒了过来。他看到穆哈迪正在和疤脸女人颤抖,立刻拔出了一把短小的匕首,要冲上来。
这下糟糕了,穆哈迪想,他用尽全力尚且不能压制住疤脸女人,灵能又用不了,怎么躲的开匕首?虽然不想让太初术士的意识控制自己,但是现在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嗖的一声,一根短矢飞入轿厢,正好射中蒙面男人的后脑。疤脸女人看到情况急转直下,用尽全力挣扎。穆哈迪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对方,于是果断的放了手。
穆哈迪击出右拳,疤脸女人抬起小臂格挡。她会错了心灵术士的意思,后者抓住那根插在蒙面男人脑后的短矢,一把拔出来插在女人大腿上。
这矢显然有毒,因为疤脸女人随机抽搐了两下,就口吐白沫一动不动了。穆哈迪还不放心,用蒙面男的匕首隔开了她的喉咙,确定她死的不能再死了,才拉开轿厢的帘子,看看刚才是谁救了自己。
轿厢外面,那个驭手早就死了,可是他们乘坐的这只壳甲虫还没意识到,依然跑个不停。远处,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沙丘高处,手中拿着十字弓,背后是两只冉冉升起的新月。
被提尔雇佣的脸舞者刺客,海蒂彻,此时又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