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掐住她的脖子,虎口一寸寸收紧。
楚楚摇头哭求,眼中热泪滚滚而落。
“你截下的是哪一封军报?”
“是......是王爷......给一个叫辛乔的......人......”
许是我手上蛮力大了,她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疼的。
给辛乔的军报被截,也不知她看完之后是毁是放。
我将人从船尾抱了起来,走进了船头的小舱内,搁在榻上由她昏沉。
这女子是一笔横来的意料之外,或许会有些想不到的用处。
若她没说假话,那她罪不至死。
我走回了船头,复又拿起钓竿钓鱼,只是此间心境,已不复方才宁静。
按理说,辛乔收了军报,便会纵马急追军令,直奔东海而来。
玉门离东海千里之遥,即便他如期收到了军报,也要一月时间才能赴任。
是以给他的那份军报,我十五天之前便已发出。
若他此时未收到军报,只怕东海军机又要延误十五天。
我磨了磨牙,回头看了一眼船舱,方才的确起了杀心,想即刻扭断这女子的脖颈。
可如今细想,这女子兴许是有些用处的。
叶宝泰的侍妾,势必对东海将军府的事宜熟稔。
此刻将她捏在手里,或许比辛乔的用处还大些。
思及此,我心里又渐渐得了清净,眼前江水滔滔风绵绵。
正值这么个万籁俱寂的时候,鱼儿也乖乖咬了钩。
我提竿收线,江鲫破水而出,在我腿上趴着的元宵,见状又叫了起来。
只可惜它这个嫩嗓子方才喊破了,此刻喵喵的低沉沙哑,颇有些滑稽。
我将活蹦乱跳的鲫鱼放进篓子里,又顺手将鱼眼睛扣了出来,递到了元宵嘴边。
木师父大约从未让它沾过荤腥,元宵先是凑到我手边儿闻了闻,又伸出爪子拍了拍,仿佛在辨认这是个什么东西。
半晌后,它才张开那只嫩生生的猫嘴,十分矜持的咬了一口鱼眼睛。
我见它肯吃,一时得了趣,伸手捏了饵料,复又挂上鱼钩,预备再下一竿。
这一日行船间,我钓了近二十条江鲫上钩,元宵吃鱼眼睛吃了个肚儿歪。
最后两只鱼目入肚时,小东西已经撑的走路都不大稳当了。
可即便撑的如此,它那毛爪子还是不依不饶的往鱼篓子里抓挠。
我将它提起来搁在头顶,丢下鱼竿儿就走向了后舱的小灶房。
“没想到本王在钓鱼这个事上,还有如此运道,等老了归隐山林,不如就当个打渔的老朽,说不定还有一把小财能发”
元宵窝在我脑袋上,听了这话,当即出声应和,长长的喵了一声。
我乐了,伸手到头顶捋了一把它的背毛。
“你也这么想,是不是?”
......
入夜。
木师父端着一碗我熬的鲫鱼汤,坐在船头兀自吹风。
我则另端了一碗,走进了前舱,楚楚好似还晕着,在榻上蜷缩不动。
元宵真是见不得她,一进舱内就又叫起来。
亏的它还没长大,若长成从前小白狮那般,只怕楚楚早就被它抓的见血。
我被它吵的头疼,一把捏住它的猫嘴,又将鱼汤搁在了榻边的小几上。
“你再不起身,本王就放猫挠你,你这张脸是老天垂爱,用好了就是一世富贵,若今日叫猫挠花了,岂不可惜?”
榻上美人卷睫轻颤,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王爷......”
我将元宵牢牢按在怀里:“你既求生路,本王便给你条生路”
楚楚坐在榻边,低眉敛目不敢言语。
“本王且问你,那军报你看了之后,是怎么处置的?”
“楚楚并未损毁军报!看完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我挑眉,算她蠢的不彻底。
“你晓得你如今是个什么境地?”
“后有追兵......前有......”
楚楚小心翼翼抬头看了我一眼,前有什么不言而喻。
我伸手扯了个凳子坐下,看着她脖颈上的红痕,心里难免生了怜弱的心思。
古来女子婚嫁皆不由己,她不甘为妾,奔走出逃,又于举目无亲的境地里,孤身替自己谋求出路。
能有此番坚韧,于女子而言已是不易。
我叹了口气:“本王能给你的生路只有一条,你且将东海将军府诸般事宜细细说来,若能助本王攻城得胜,便是叶宝泰亲自来追你,本王也有的是法子叫他有来无回”
楚楚看着我,似是在斟酌能不能信我。
横竖船上也没旁的事,我便也耐心候着她慢慢权衡,半晌过去,我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不想只是这浅浅一个动静,她便吓的直往榻里缩。
我眯了眯眼,心里渐渐起了一桩迷思。
“你是不是......怕本王对你起什么歹心?”
楚楚两只手护着胸前衣襟,眼中惊惧之色满溢,将这一问回答的清楚明白。
我扶了扶额:“本王不好女色,你心安吧”
楚楚闻言仍是眨巴着一双水泠泠的眼睛,似是有些不信。
也是,她这般皮相,从前定是被诸多男子渴慕的,想来叶宝泰派兵追她,也是舍不下她这张楚楚可怜的美人面。
我捏着猫嘴,诚心诚意的劝了她一句。
“你若是不想男人对你起歹心,就不要用这双眼睛,做出这番神情,如此只会让男人......算了,本王不好女色是实话,你不必相疑”
楚楚低着头,嘲讽般说道:“楚楚活了十九年,还没见过不好女色的男人......”
我笑了笑,知她是将寻常男人看透了,以至被人垂涎到了恶心的地步。
“可见东海不开化,你竟连个断袖也没见过,如今船上拢共三个人,木师父同你相比,本王宁愿和木师父胡来”
楚楚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脸受了惊吓的样子。
我笑了一声,抱着元宵出了舱门。
“你且慢慢想,想明白了再来同本王认投,离着东海还有十几日的水路要走,不着急”
自这一日后,我便日日抱着元宵钓鱼,钓上来了,就扣下鱼目珠子喂它。
木师父说元宵见了荤腥就要变野,等长大了势必难驯。
我看着元宵吃的欢快,只说:“做人一生不得自由,已是憾事,它一个猫儿,何苦还要叫它生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