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亮亮身子一缩,就进了被窝,不一会便打起了呼噜。
高锟然见马亮亮睡熟了,便低声质问任白:
“我才不信你突然善心大发要给别人带孩子呢,到底怎么回事儿?”
“出去说。”任白推着高锟然出了房门,“章顾第一次抑郁症发作是因为梁冬梅骗霍茗给章顾吃了假药,现在梁鹏志又用这一招,我不可能让这两个人在监狱里平平安安地这么好过。更何况,有一个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呢。”
任白说这话的时候,快把自己的后槽牙咬碎了。
“你不会让,那个孩子的妈,去杀人吧?”高锟然问。
“我干不出来这样的事儿,”任白有点无语,高锟然这个脑子怎么一下就能起飞到八米远不带商量的呢??“我就是让她好好关照梁冬梅,让梁冬梅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高锟然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那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放身边养着吧?”高锟然问。
“我去联系青少年阳光中心,让他在那作着志愿者,也住在哪儿,教里面的一些孩子上课什么的,先做一个过渡,然后再让他回学校上课。”任白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他一个混混,他能教什么啊?!”
任白告诉高锟然,马亮亮曾经也是一个学习优异的孩子,现在要想让他重新捡起课本,必须要找一个逼着他看书的方式,高锟然听完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他要教人,必须要自己学明白了?”
任白满意地点点头,这下两个人的思维终于同频了。
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马亮亮终于醒了过来,天也蒙蒙亮了,马亮亮揉了揉眼睛,发现任白和高锟然像左右护法一样坐在椅子上,正看着他:
“我去干嘛啊,我又跑不了。”
“就问问你,现在想去哪儿,我们要退房了。”任白说。
“不是跟着你走吗?还能去哪儿?”马亮亮一头雾水,这人游说自己那么长时间还要问自己去哪儿?
“好。”任白就等着马亮亮这句话。
几个人到了阳光中心,马亮亮有了一点胆怯,任白看出了他有心事:
“怎么了?”
“我害怕,我做不好。”马亮亮说。
“你放心,这里的老师都是你的好朋友,你有事情问他们就可以。”高锟然说。
“那我过来干嘛啊?这地方是干嘛的?你别是给我找什么电击的地方。”马亮亮嘴上这么说,但是直觉让他感到任白不是这么丧失人性的人。
“你想被电击我还不想蹲号子呢,”任白说,“这里有很多和你经历差不多的孩子,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吧,得不到该有的爱和监护,但是又不符合社会福利机构收容的条件,所以就到了这里。所以你在这里,他们和你,互相帮助,一起好好生活,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教那些比你小的孩子读书、写字,辅导他们的作业,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去!”马亮亮忍不住喊了起来,“我TM都忘干净了让我干这个!”
“你不是忘了,只是很久没用罢了,如果你重新看书,想起来是很快的。不如,从六年级开始,怎么样?”任白说。
马亮亮显得有点为难。
“你不用害怕,这里面人人都是老师,人人也都是学生,你可以看看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任白说。
马亮亮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我试试吧。”
安置好马亮亮之后,任白每天有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定时去看望马亮亮,让他不要觉得自己是甩了一个橡皮糖一样抛弃了他。
听着任白娓娓道来,王虹已然泪流满面。
“你不要哭了,下次有了探视机会,我带他来看你,怎么样?”任白说。
王虹抬起头,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赶紧使劲点了点头。
“那你也不要忘了你该做的事。”任白说。
王虹这次变得主动了不少。
任白突然想起之前看的一本神鬼小说,说里面炼鬼的人有两种,第一种是让鬼承受灰飞烟灭般的痛苦,一点一点消磨这些小鬼的意志,最终不得不听人摆布,叫做炼鬼;但是另一种是养鬼,养鬼的时间比炼鬼时间长的多,需要好吃好喝,拿着真心对待一个个鬼,鬼的吃穿用度甚至要比主人好得多,最终让这鬼有了似人一般的忠心,誓死效忠主人。
鬼作为人灰飞烟灭后幸存的一缕魂魄尚且如此,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究竟是“养”人还是“炼”人,一要看这主人是一个什么性格,二要看被控制的人是怎样的人,是记吃不记打还是记打不记吃。
不过二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要找到人的软肋罢了。
王虹回到监狱,越发看不清任白这个小丫头片子,说她是好人,也不是十足的好人;说她是坏人,那又是实打实地污蔑了人家。这种亦正亦邪的性格,既让王虹有点不寒而栗,又让王虹把任白当作指望。
这天,任白照例去看望马亮亮,马亮亮刚吃完晚饭,看到任白来了,便笑着跑了出来,全然不像当初在网吧那蓬头垢面的样子,完全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感和生气,这棵歪脖树被正了过来才让人发现,这竟是一棵整装待发的小白杨。
“任姐!”
“哎。”
“不用这么不放心我,我好着呢。”马亮亮说。
“我很放心你,就是今天我想过来跟你说一件事。”任白说。
“怎么了?”马亮亮觉得这件事任白好像还并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说。
“是这样的,你妈妈很想你,想看看你。”任白说,说这话的时候任白也很纠结,她害怕自己之前所作的努力功亏一篑。
马亮亮没有说话,但是任白却仿佛看到,马亮亮刚刚挺起来的背似乎又塌了下去。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的话,其实也不在这一时,我会回去和你妈妈联系的。”任白轻轻拍了拍马亮亮的后背,不想给他过多的压力。
“我去。”马亮亮沉默了一会儿,只说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