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白和任家强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
于娟和任白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任家强是个人渣,只是今天才狠下心来。孩子,你受苦了。”
任白站在窗台前看风景,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于娟。于娟叹了一口气,离开时轻轻地关上了门。
而任白对着窗户,早已泪流满面。
你终于知道了啊。
与其说任家强是个坏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个巨婴。婴儿在刚刚出生的时候,哭了会有人哄,饿了有人喂,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世界是围着她转的,因为他的所有需要都会被自己的照顾者所满足,他认为自己就应该是整个宇宙的中心。这种自大来源于无知,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人会开始发现自己的需要并不会都被满足,所有的事情也都不会朝着自己想象的方向发展,所以人会在一次次挫折中慢慢适应,接受这种不满足感,其实就是一定意义上的成熟。
然而就是有那么一小撮人,身高体重年龄越长越大,但是心理却越来越回缩成婴儿。有的是婴幼儿时期的需要没有被满足,有的是童年时期总是被溺爱浇灌,于是让他们在长大成人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就应该是宇宙的中心,需要的不满足不是自己的原因,不是人力不能达到的原因,而是他人的原因。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他就是全宇宙的中心,但凡出现不能满足他的事情,那就是别人的过错,那他就要作妖。
人总愿意说这样的人是自私,然而这种人从本质来说就是幼稚。
任白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过身来对敬美筱说:
“任家强肯定不会说七点半就七点半来的,这就是个幌子罢了。说不定早就潜进来等着了。”
“这大白天的,不大可能吧。”敬美筱说。
“总之就是小心为上。”任白对敬美筱说完后,转身又蹲下来看着景小男:
“今天姐姐要去打坏蛋了,你在你的病房里好好待着好不好?”
景小男眨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任白,点了点头。
任白猜得一点都不错,任家强早就来了,趁着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藏到了医院的消防通道里。但是这个时候,任白和敬美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任白只是像往常一样感觉到了紧张、出冷汗,这一直都是任家强接近自己的信号,但是任白只是认为自己预知了他的逼近而感觉到紧张罢了。
任家强躲在消防通道里,点了一根烟,还给景大柱发了一个消息:
“老大哥,差不多了。”
“大兄弟,你真舍得吗?”景大柱虽然说期待,但是也充满了顾虑。这父女俩给自己玩仙人跳怎么办啊?
“我有什么不舍得的?二十四五了还不嫁人,老子连个彩礼都赚不到,你去了,正好让她以后认清楚自己,天天把自己看那么金贵,肯定嫁不出去呗。”在任家强眼里,他看不到任白任何品格上的有点,任何工作上的能力,在他的眼里,任白不过是一个他随随便便养了一下子结果突然长成的高价物品,放在货架上,就为了给他卖个好价钱罢了。
任白和敬美筱时时注意着外面的动态,就这样一直到了晚上六点多。忽然,任白的眼前一暗:
“停电了?”
“应该是,现在热成这样,家家都开着空调,可能是鼓电了吧。”敬美筱说。
任白直接跑到窗台,医院的整体构造是一个弧形,任白这里正好能看到其他楼层的情况。盛夏时节,东宁市的晚上六点还是亮的,有一些病房没开灯,但是还有一些病房开着。
“快,你先去小男的病房。”任白说。她知道可能是有人故意拉了她们这一层楼的电闸,而最大嫌疑就是任家强。如果任家强真的是要去找景小男的话,那么他就是在赌,要么自己会往小男的病房跑,要么小男会往自己的病房跑。如果小男找自己,他可以直接抓住小男引自己出来;而如果自己去找小男,那可能也会有危险。
任白跑到门口,看到敬美筱已经跑到景小男的病房,两个人现在应该是安全的。任白把门打开闪了一条缝,自己躲到了旁边的洗手间。
精神科所有可能对人造成伤害的东西都被收走,要么就紧紧地固定在墙上拿不下来,任白看着周围的一切,连件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忽然,任白的眼神定在了那个固定在墙上的洗手液瓶子。
不一会儿,任白就听到一阵细细簌簌的脚步声,走动的人很多,应该都是因为停了电而焦躁不安的患者和家属,然而,有一阵脚步声,走得却充满目标,相比于患者常穿的拖鞋的脚步声要更重一些,应该是穿着皮鞋或者休闲鞋一类,这脚步声,正慢慢地向任白地病房走来。
任白听着声音分辨,应该是两个人。
他们来了。
拿出手机,任白给敬美筱发了消息:
“千万不要出来,你的防狼喷雾我塞在你的裤子口袋里。”
敬美筱一摸裤子口袋,果然摸到了自己的防狼喷雾,应该是刚才停电之后任白让自己去找景小男的时候塞进去的。
“这老妮子,长病了手还这么快。”
敬美筱放心了些,任白的技能正在慢慢恢复。
任白脱下了自己的病号服放到水池里浸湿,只穿一件工字背心,躲在卫生间门的后面,静静地等着猎物上门。无论是景大柱还是任家强,任白都不能正面硬刚,这两个人的身量体型占绝对优势,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智取。
任白的病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只见景大柱色迷迷地走了进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小妹妹,我是你爸给你找的好老公啊,快让老公好好亲一亲……”
任白听着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差一步就要吐出来了。
任白跟在景大柱的身后,攥紧了手里被浸湿的病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