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使出全身的力气说:
“嗯!”
“有你这句嗯我就放心了,咱俩签协议,免你一次代理费,也不差你钱。”闺蜜倒是活得爽快。
一周之后,任家强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说是于娟要直接起诉离婚。
任家强胡子拉碴地看着传票,自始至终不敢相信,于娟这个怂货,怎么可能下定决心真的和自己离婚?该不会又是做了张假传票吓唬自己吧?
但是任家强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
那就是一张真传票,夫妻二人马上要对簿公堂了。
于娟这几个月一直都没有在家,先是出差,回来之后知道任白病了就要和自己闹离婚,现在正住在闺蜜的家里,一直都没有跟他联系过。任家强这才发现,原来衣服不会自己变干净,都穿完了之后真的就没得穿了;房间也不会自己变整齐,随手一扔的东西真的会找不着。任家强现在住在这样一个空壳子里,臭气熏天,到处都是没有洗的衣服和外卖盒子,而现在,任家强外卖都要吃不起了,因为他丢了工作,正靠着给周围人修电脑维持生活。
但是因为视频的传播,他感觉到那些妇女孩子都是特意避着他的,找他修电脑,要么是旁边一直有人盯着,要么一家里的丈夫或者年长的儿子就找理由让妻子女儿去外面玩一会儿,总之不会让他有接触他人的机会。一瞬间,任家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而现在,他连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都要失去了。
任家强再看到于娟的时候,已经是在法庭上。眼前的于娟在他看来变得从未这么有魅力过,他曾经嫌弃的学历不高,身材走形的黄脸婆,如今正神采奕奕,仿佛迎来了崭新的人生一般,又仿佛有什么高人指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逆龄秘籍一样。
离婚官司打得对于娟来说很顺利,因为任家强是过错方,而且因为自己作死丢掉工作而请不起律师,只能接受法院给他指派的离婚律师。最终任家强几乎净身出户,只带走了5万元的钱还有家里那辆开了已经七八年的轿车。
那车对于于娟来说没什么用,本身自己也并不喜欢那辆丑重丑重的车,于娟喜欢的是轻巧便利的车型,却被任家强讥笑对于车和电子设备一窍不通,现在于娟索性把那车给了任家强,自己正好换一辆新的。
任家强是挣一个就要为自己花俩的人,一天到晚添置一些没有用的东西,到了生活方面就要靠着于娟和任白养他,没有了任家强,于娟的手头自然能宽裕不少。而那五万块钱,权当是于娟自己想花钱消灾,任家强没有来得及转移资产,或者说,他对这方面仗着于娟信任他让他管钱,反而放松了警惕,也没想到于娟会来真格的真离婚,于是这夫妻共有财产也就这样分割了。
花五万块钱送瘟神,于娟觉得值。
当手上的结婚证被作废,换成了枣红色的离婚证。任家强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终于变成孤家寡人了。当年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要当皇上,任白损了他一句,皇帝都是孤家寡人称孤道寡,你做不到。他狠狠地说了一顿任白,还一脚把她踹倒了。然而一语成谶,如今任家强可是实实在在的孤身一人了。
任家强临走前还想损一损于娟,在他看来,折损女人的最佳方式无非是说她不像个女人,再侮辱一下外貌,这对女性就是最大的打击:
“你以后啊,半老徐娘再找对象可就难了,什么路边瘸的,带拖油瓶的,智商不行的,你随便挑一个差不多得了,你现在,都没有当年的那种温柔了,一点不像个女人,身材也生孩子走样了,差不多得了。”
“我的新生活,就不劳您这个旧人费心了,”谁知道于娟愣是一点都不生气,“我这现在刚脱离苦海,高兴还来不及,托您的福,我再也不需要那没用的温柔了。”
任家强看着于娟远走的背影,突然看到了于娟当年刚认识他的时候身上特有的大家闺秀、宠辱不惊的气质。随着时间的流逝,于娟变得贤惠,丢掉了大小姐的性子,变得事事顺着他,但是越顺着,任家强就越恃宠而骄有恃无恐,越看不惯于娟。
现在的于娟了无牵挂,竟然当年的气质又回来了。
任家强回过神来,对!回家!
回家还能再聊聊。
谁知道,回到家,任家强才是欲哭无泪的开始。
于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了门锁,把自己的东西利利索索地打包好了扔在门外,分门别类甚至还给任家强贴心地贴上了便利贴。任家强敲门,结果里面无人理会,任家强越敲越气,慢慢从敲门变成了砸门,于娟怕惹来邻居投诉,便开了对讲机:
“你的东西在外面,现在咱俩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不要的话,那我就找收废品的都丢掉,铁的还有电子的我拿去换钱。”
最后,于娟还不忘再补上一句:
“你要是再敢砸门我就报警。”
任家强这些天怕极了警察局,便不敢再砸门,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抬进了后备箱,在车里疯狂敲打着方向盘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可能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吧,是不是自己自杀了,他们就满意了?
任家强开车到了江边大桥,想要一跳解千愁。但是看着底下汹涌而过的江水,任家强却又迟迟不敢跳下去。因为他根本不想死啊!他只希望通过用自杀这一招来吸引周围人过来同情他,给他一条生路罢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天桥上的来往车辆特别少,有也很快就飞驰而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个邋遢的老光棍。
在桥边徘徊许久,任家强最终低不过自己的胆怯,又跑回到了车里。
然而,不死,自己的人生又该往何处去?
任家强漫无目的地开车游荡,仿佛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