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晚上五点,周克籁就到了酒店的餐厅猫着了。
这是一个自助餐厅,周克籁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还有一棵植物挡着,周围人难以注意到他,但是他却能够看到整个餐厅的全貌。
周克籁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就发现了一个酷似梁鹏志的人。
说他是梁鹏志,但是全然少了大学的那种意气风发,整个人的脸颊都塌陷了下去,眼球深深地凹陷,好像是憔悴了不少。一坐下,梁鹏志就四处张望,好像很警觉的样子,难道还有别人在追着他?
周克籁等待时机,想要等到梁鹏志离席去拿东西吃,自己才能把窃听器装过去。
又等了一会儿,梁生也到了。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周克籁赶紧端着餐盘走上去,用口香糖把窃听器粘在了桌子底下。
回到座位,周克籁戴上耳机,假装玩手机听音乐的样子。
“鹏志,你怎么这么紧张啊,连我给你分红都要现金。”
“你不知道,现在有人要害我。”
“你啊,就是太谨慎了,我看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人要害你啊。”
“那是他们不知道我在这儿,一旦知道了,我可就死无全尸了。当初,我可就是这样被他们这么害出东宁的,我的妻子,也,也……”
梁鹏志说着,竟然抽泣了起来?!
周克籁听得只翻白眼,我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梁鹏志和梁生很早就认识,梁鹏志原来在外面的考研机构讲课赚外快,梁生也是那里的讲师。但是梁生不想一辈子就做一个天天在路上漂泊无依的讲师,他想要自己出来单干,开一个考研机构,辗转来到了海南,不长的时间竟然也做得风生水起。梁鹏志原来和他关系一般,但是在被东大开除之后,转而来到海南投奔了梁生。虽然梁鹏志的人品已经渣到了骨子里,但是有一说一,讲课还是不错的,于是便开始在梁生手下打工,美其名曰合伙人罢了。
梁生其实是梁鹏志的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梁鹏志必须要紧紧抓住,然而,仅仅依靠自己玩命讲课是不行的,肯定有比自己还要厉害的人代替自己,更别说自己为了销声匿迹,根本就没有和梁生签订合同。
梁生踢掉自己,只需要看他的心情。梁鹏志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便盯上了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和梁明明一起玩。但是梁珈蓝人不如其名,不知道是近亲的结果还是教养的失败,梁珈蓝总是蠢蠢笨笨的,梁鹏志担心,没准那天梁明明长大了,也就看不上这样一个儿时玩伴了。
而从那所私立学校转学,也确实是因为梁珈蓝跟不上学校的课程。相比于普通的小学,这所面向国际的私立学校在基础知识教育上要简单很多,但是梁珈蓝连这样的进度都跟不上,上了两周竟然就被校长给劝退了。现在没有办法,只能待在家里由梁鹏志负责教他。
但是梁鹏志已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对待梁珈蓝自然是没有什么耐心,每日对梁珈蓝非打即骂,每个月最后一天才把她放出来和梁明明玩一天。
这些事情,梁明明是不知道的,当然,梁生也不知道。
梁生只是知道,现在梁珈蓝在别的地方上学,但是问到梁鹏志的时候,得到的回到总是模棱两可,于是周克籁推测,梁珈蓝根本没有去上学。
两个人聊完事情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周克籁走后面远远跟着梁鹏志,竟然一路跟上了渡轮,飘飘荡荡地竟然来到了越穗市。
周克籁被飘飘晃晃地渡轮闹得恶心又头痛,但又不得不继续强撑着跟住梁鹏志,他究竟在哪儿做自己真正的落脚点呢?海南还是越穗?
梁鹏志下了船,随机搭上了一辆车,从码头开走了。周克籁赶紧跟了上去,越穗市的市民夜生活丰富,十点十一点正是大家蠢蠢欲动出来玩的时候,整个城市灯火通明,虽说给周克籁的跟踪增加了难度,但是这繁华的灯光和车流也给了周克籁一定地掩护。
然而,梁鹏志的车从繁华区慢慢地开向了城中村,从灯火通明的城市开到了这个城市照不到的阴暗地方。
周克籁跟着来到了一处墓地的附近。在这里,很多人嫌住在墓地周围会感觉晦气、阴气重,因此这些年来不断有人搬走,房价自然也就便宜下来,只是这样一个地方,总是阴森森的。
墓地周围零散地开着几家殡葬用品店,扎的纸人花圈在夜晚和昏暗的灯光衬托下显得格外可怕。在这样一个地方,周克籁知道自己很容易暴露,于是便冒险关上了车灯,借着一闪一闪的幽暗路灯缓慢前行。
好在梁鹏志搭的车速度也慢了不少,让周克籁不至于跟踪。
梁鹏志在一家纸扎店停下来了。
周克籁为了不暴露自己,没有停车,而是越过梁鹏志径直开了过去。
“闹鬼找死哦!大晚上在这个地方都不开车灯!”
给梁鹏志开车的师傅开着车窗冲着周克籁大骂。
梁鹏志走进了那家纸扎店,纸扎店的老板也如同纸人一般面色仓板,脸颊上那一抹廉价的粉色腮红更是平添了一股诡异感。
老板看到梁鹏志回来了,面无表情地把钥匙拍给她,继续在一堆纸扎的围绕下看自己的电视连续剧。
梁鹏志结果钥匙,拨开其中一个纸马,推开门,上了楼。
越穗市现在每天都在下着大暴雨,空气潮湿,楼道里通风不好,有一股发霉发酸的味道。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就坏了,墙上有之前租客写的大字报,但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污渍,油污,脏污,甚至还有血污。
梁鹏志视而不见,但并不代表他过得有多甘心,现在的他活得如同一只老鼠一般,见不得光,见不得人,生怕别人对他还有怎样的报复。
“爸……爸。”梁鹏志推开门,梁珈蓝转过头来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