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陌带着延熙回到延洛城时,魏大人已然准备好迎宾,正焦急地等待着城主呢。
见城主和锦陌共乘一骑回来,魏大人不免抹了抹额头的汗,赶紧迎了上去。
“城主,您可算回来了!”
延熙虽然在黑齿花的『药』力下已经醒转,但仍不是十分清醒,他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脚下都有些虚浮。
“城主这是怎么了?”魏大人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城主,一眼就瞧见延熙脸『色』不对,不由担忧地问。
延熙摆摆手,“遇到点事,所幸侯爷出手相助,如今都解决了。”
他向锦陌点头示意,显然也不想过多的人知道昨夜之事,延熙环顾了下四周,只见早安排妥当的一队铁骑已经簇拥着一顶金丝软轿行了出来,金丝软轿后跟着十二位姿『色』艳丽的女子,妩媚生姿,行在两队铁骑中央,甚是岔眼。
“东槐大人到哪里了?”延熙微微咳嗽两声,问魏大人。
魏大人道:“已经到东城口了。”
“哦。”延熙整了整衣衫,提起了精神,向锦陌行了一礼道,“侯爷随小弟一同前去吗?”
锦陌看着这样的仗势,脸『色』有些阴沉了,东槐是出了名的风流俊才子,不但是大祭司的得意门生,还是文殊院长老东广然的爱子,说得上是德才兼备。不过也因为众星捧月,东槐恃宠而骄,反倒是卖弄多于真才实学,从心底里,他是鄙视这样的人。
不过,这样有背景的人,也是值得延洛城这样破费一次的吧?
锦陌微微冷笑了一下,漠然地点了点头。
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一行队伍,出现在官道上,从帝都镜城过来会经过一片万里黄沙的塔萨尔沙漠,远远能看见那行人骑着赤驼,有些疲惫不堪地缓缓前行,城主延熙叫了一声到了,强打了精神。
“侯爷,我们走吧……”
“嗯。”淡淡嗯了一声,锦陌没有太多的言语,沉默地上了延熙备好的白马,与延熙并驾齐驱。这样的情形,倒成了他为东槐接风洗尘,锦陌嘴角微微一抿,瞬间便再看不出任何悲喜。
“这不是侯爷吗?劳动侯爷大驾前来亲自迎接,东槐真是过意不去!”
东槐一行人行到城门之时,远远就瞧见了锦陌,连忙迎上去。锦陌淡淡应了一声,并不多回应。
延熙打马上前,对东槐施了一礼,“东槐大人远道而来,延熙来迟,还望大人海涵!”
东槐大笑,“城主客气了,我看城主气『色』不佳,莫不是生病了?”
延熙歉然道,“偶感风寒,让大人挂心了。大人连日奔波,想来疲乏至极,小弟准备了酒宴,特为大人接风,大人这边请!”
延熙强打着精神,将东槐引入金丝软轿,立时有侍女围上来,为东槐『揉』捏按摩,斟茶奉水。延熙下马之后,便再无力气翻上骏马,魏大人见状,连忙让人将延熙扶住,延熙挣了几次才坐稳,勉强打马前行。
东槐早注意到锦陌的神情,随手拈起一颗水晶葡萄融入口中,不由心里窃喜。
看来锦陌在西海的日子也快到头了,连延洛城主也与他泾渭分明,那么,接下来的事应该好办多了。
一列队伍浩浩『荡』『荡』簇拥着那一辆金丝软轿前行着,锦陌和延熙并肩而骑走在前方,身后两列美女格外香艳,引来街道上无数人的品头论足。
“是什么人啊?这么大声势……”
“听说是帝都来的大人物呢。”
“又是哪位大人物啊?不是听说前些天也有大人物吗,不也没有这么大动静?”
“这哪能比?大人物还不是看在那边得不得势,延洛城天高地远的,要是没地位,谁愿意这么搞啊……”
……
所谓人言可畏便是如此,在百姓看来,锦陌身为西海镇海侯,为平复西海的邪物辗转这么多年的功劳,却抵不过温室之中只知沐浴虚荣的富家公子的十分之一。锦陌木然坐在马背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一旁的延熙将锦陌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却渐渐不踏实起来。那样沉寂的脸下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透『露』,仿佛平静之下,将掀起的是惊涛骇浪。
延熙不禁怀疑这次将赌注压在东槐大人的身上到底是对是错?若惹急了锦陌,他不知道延洛城会有怎样的下场,怕是第一个锦陌攻克的关卡吧?
“城主,云海庭到了……”身边的魏大人见城主失神,悄悄上前,提醒。
延熙回过神来,见云海庭的老板娘早已带着一群姑娘在门外候着,见到城主过来,连笑颜迎了上去:“哎哟,城主怎么才到啊,姑娘们可都等不及了,姑娘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带爷们上去!”
老板娘那一吼,身边的姑娘哪里还矜持得住,各个上去左环右抱地将他们簇拥了过来。
云海庭是延洛城最大的酒楼,那里有最美的海鲜,最浓的陈酿,以及最撩人的姑娘……
东槐好『色』,众所周知。
延熙和这云海庭的老板娘玉娘也有多年交情,他余毒未清,体力不支,也省了平日的客套,冲玉娘点点头,招呼东槐:“那东槐大人,侯爷里面请,姑娘们可都等不及了……”
“哈哈,好,好,可别让姑娘些等着……”东槐大笑,顺手拉过一艳丽的女子,揪了一把那粉嫩嫩娇艳的脸蛋,笑道:“真是知我者延城主也,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美人,叫什么呢?真是生了一双勾魂眼,本大人的心啦,都被你勾走了……”
“奴家小悦……”美人儿嘤咛一声,扭动着腰肢,风情万种地往东槐怀里挤。
东槐完全没有把锦陌放在眼里,拥着美人调笑着远去了。云海庭里顿时莺歌燕语,鼓乐升天,觥筹交错的杯光酒影里,那些沉『迷』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的人,骄奢『淫』逸。
“不是听说锦将军要三日后才从西海反航吗?难道是锦将军此次出海顺利,提前返航了?”欢歌笑语中,东槐一边调戏着怀中的艳女,一边看着一旁独自饮酒的将军。
“是提前返航,却不顺利。”接过身边女子递过来的酒,锦陌淡淡回答。
“哦?难道是有人劫了贡品,那可怎生是好?陛下特意命我前来护送将军返程,就是担心沿路上有觊觎贡品的歹徒,怕有什么闪失,如今要真是丢了,那可要怎么办?这次陛下可下了死命令,定要将雪琉璃安全送往帝都镜城,否则……”东槐故作惊慌地看了一眼锦陌,慎重道:“否则,你我都难逃罪责啊!”
“东槐大人不必如此惊慌,雪琉璃在我手中,自是万无一失。”锦陌面不改『色』地说着谎,心底却在琢磨,前日才丢失的贡品,昨日调动延洛城的势力也只是借口搜寻沉船,贡品一事他从未向延洛城的任何人透『露』,包括延熙,他也只说遇到鬼门大开,损失了一艘商船,贡品不日将到。
东槐又是从哪里听来贡品丢失的消息?
“那就好。”东槐推开身边的女子,站了起来,因为酒力作用,东槐面上泛起了红『潮』,脚下有些飘忽,他突然凑到锦陌耳边低声道:“王上说,锦陌将军造福西海一方,劳苦功高,准备这次回城便让将军回家静养,所以才命我前来接替将军之位……”
什么!
锦陌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裂成碎片,他死死瞪着一脸醉意的东槐,眼神冰冷。
身边抚琴的女子和陪酒的女子全都一个激灵,见势不对,悄悄闭了嘴,胆战心惊地看着。
“将军稍安勿躁,这也是陛下的意思,有陛下的亲笔书信在此,其实,我也很无奈啊……”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幸灾乐祸,东槐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交给锦陌,为缓解气氛,他故意大笑了一声:“将军也不用着急,我们先喝酒啊,呵呵,来,喝酒……”
“侯爷,这是怎么了?”延熙见锦陌脸『色』不对,苍白着唇问。他想要上前劝解,无奈浑身无力,锦陌锋利的眼神冷冷扫过,吓得他一个激灵,那样浓烈的杀气,不自觉让延熙后背升起一股寒意来。
风继竟然要他辞官回乡,二十四岁,辞官还乡?真是天大的笑话!
也的确,帝都那些人不将他放在眼皮底下监视,是不会安心的吧,他这些年的浴血征战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只是,东槐如此明目张胆,是镜城发生什么事了吗?否则大祭司怎会公然对抗锦家……
锦陌心底琢磨着,盘算着如何瞒过东槐关于雪琉璃的事情,毕竟见过雪琉璃的人,只有他自己……
紧紧握住手中的信,几乎要将信『揉』碎在掌心。
“锦陌,你可曾想,有一天,天地之大皆无能容你之地,你还要坚持某些愚忠吗?我知道你有一颗叛逆之心,你不会甘愿至此……想好了来可以来找我,要知道,我也并不是需要你助我,可我知道,你必需要找到雪琉璃……”
宸羽的话,依稀响在耳侧,他何尝没有想过,古往今来,哪一代朝臣不是忠良之辈被主猜忌,尤其是像锦家功高盖主者,往往落得身败名裂之下场。
雪琉璃……
锦陌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饮下一杯酒之后,默然离开了,剩下延熙和东槐对视了一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