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依旧静谧,长途跋涉了数日,众人虽已困顿,扎好了营,将赤驼栓在几箱伪装的金银珠宝中间后,见夜『色』大好,众人竟是拿出了乐器和美酒,围着一团烈火载歌载舞起来。
静谧的夜空顿时鼓乐升天,众人抱着美酒将酒具撞得叮咚作响。
锦陌微微皱眉地看着一行人苦中作乐,篝火传来烤肉的香气,酒香也是四溢,沙漠沉闷寂寥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锦将军,一个人在那里多没劲啊,这茫茫沙漠中连鬼影也看不到一个,你何必那么紧张雪琉璃?更何况,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还看不住?沙漠苦多,我们何必自寻烦恼,要懂得苦中作乐才是,来喝一杯如何?”东槐提着一坛上好的葡萄酒,远远地就开始大声喊。
锦陌站了起来,和青鸢保持着礼数上的距离,他淡淡扫了对方一眼,道:“这里离含沙镇并不远,往往在这样的沙漠中多有盗匪出没。我们还未正式进入塔萨尔沙漠,荒原上的野狼闻到肉香,也会赶来,东槐大人若是想安然无恙的回到镜城,还是让你的手下安分些吧。”
东槐心里不以为然,放眼望去,别说狼群和盗匪,连半个活物都见不到,很是不屑地嘁了一声。他仰头喝了一口美酒,腹内立时涌起一股燥热之气,让他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他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锦陌身边的女子,青鸢。
东槐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走进喧闹的人群,抓起一坛酒递给身边的侍卫,附在侍卫耳边叮嘱了几句,便朝锦陌和宸羽方向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卫便飞奔了过去。
“启禀将军,东大人说将军舟车劳顿,看护贡品实在辛苦,特地为将军备酒,以表敬意。”说着,那个侍卫恭谨地将手中的酒坛呈了过去。
锦陌淡淡瞥了一眼那坛酒,道:“酒后误事,将酒赏给众弟兄分了吧,你去提醒一下弟兄们,尽兴就好,不要过于沉湎。”
“这……”听得锦陌称呼他们为兄弟,那个侍卫心下莫名一暖,但碍于东槐的命令他又有些踟蹰。
锦陌似看出了端倪,一把抓起那坛酒,道:“好了,去吧。”
“谢将军!”那个侍卫行了一礼,又给宸羽送了一坛。
宸羽转头,与锦陌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拍开酒坛的泥封,饮了起来。
酒,是美酒,从含沙镇出发,锦陌便吩咐人将所有笨重的东西换作了简装,酒也换作了酒袋,唯有延熙赠送的佳酿,东槐执意不肯换。
酒虽美,有时却也是会害人的。
“大人,他们喝了。”不远处正在载歌载舞的人群中,东槐身边的近卫小声地凑在东槐耳边说,语气中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
东槐窃窃自喜,心想,锦陌不过如此!然后又继续假装与侍卫们欢歌载舞。
“宸羽哥哥,酒里被下了蛊咒,你干嘛还喝啊?”小静扒着酒罐子往里瞧了瞧。
宸羽拍拍她的脑袋,“蛊在这里呢。”他摊开手掌,掌心一抹浓绿的『液』体,蛊已然死了。
“哦,小静知道了,哥哥是想将计就计?”小静笑得灿烂。
“且看看他们想做什么?你不是觉得沙漠很无趣吗?”宸羽道。
小静一听,立时雀跃起来,“我去叫栾栾,她也快闷坏了。”
小静蹦哒着回马车上叫栾栾,栾栾听得外间的动静,觉得很奇怪,她探出头来,正巧看见小静跑过来,同她招了招手,问,“小静,他们这是在干嘛呢?”
小静笑,“宸羽哥哥说有好玩的,让我们等着瞧。”
“是吗?”栾栾显然没明白小静指的是什么,傻愣愣地跟着小静走了出来。
“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呀?”栾栾蹲在宸羽身边,远远瞧着东槐一行人发狂似的载歌载舞,很是纳闷,从哪里看,周围的气氛都很怪异。
她记得方才天空还是星河璀璨,此时,什么也没有。远处有雾渐渐侵蚀过来,若不是那团篝火太明亮,只怕他们早被雾裹住了。
凭栾栾做了三千多年动物的直觉来看,这种气氛,有古怪!
“他们两个在干嘛?”栾栾瞧着不远处的锦陌枕着双手侧卧在沙地里,怀里抱着个酒坛,似乎是喝醉了。青鸢趴在锦陌身上,姿势很是暧昧,不知道是睡还是醉。
栾栾立马浮想联翩,听姑姑常说酒是个好东西,它可以让你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试问这世上要是有什么她不敢做的事情,怕就是在清醒的时候去挑衅眼前这个美男的极限了,她眉『毛』动了动,凑到宸羽手上的酒坛瞧了瞧,“这个东西还有吗?”
她也不等宸羽回答,自己抢了酒坛,咕噜咕噜,竟是把剩下的酒一股脑灌进了肚子里。葡萄酒『性』温和,一般人喝几坛也不会醉。可栾栾不同,她是只鸟儿,还是一只第一次喝酒的鸟儿,于是,在喝完大半坛酒的时候,她一双晶亮的眼睛立时蒙上了雾气,看什么都飘忽忽的。诚然,她是一只连喝葡萄酒也会醉的菜鸟儿。
栾栾笑嘻嘻地抱着空坛子递给宸羽,一个劲地说,“好喝,好喝。”然后直接往宸羽身上倒。
呃!
小静立时叫了一声,脸『色』很不好起来。
宸羽见栾栾这模样,先是几分惊讶,后是一脸无奈,最后恢复成了冷漠,“小静,把她扶回车上。”
小静撇了撇嘴,“才不要,宸羽哥哥抱着她那么舒服,不如就抱着好了。”
宸羽脸『色』沉了沉,栾栾却是酒『性』大发地傻笑起来,“就是就是,可舒服了,姑父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幽昙婆罗花的香气呢……”
说着,她很是享受地使劲在宸羽身上嗅,从胸膛嗅到脖子,又从脖子嗅到下颔,脸颊,鼻尖……鼻尖冰凉的触感让栾栾一愣,她『迷』『迷』糊糊地用自己的鼻子去撞了撞,一个不稳撞进对方正好张开的唇瓣。
栾栾愣住了,酒顿时醒了大半,脸腾地红了,不用看她也知道宸羽是怎样可怕的表情,果然,下一秒她便被一股大力扔出去,四仰八叉地摔进沙子里,爬不起来了。
再看宸羽,似乎也是被吓住了,竟有些没回过神来一般现在那里没动,而将她摔出去的诚然是那独臂的孩子,小静。那小静眼中的杀气,简直是要将她活剐了一般,一步一步向她靠近,栾栾从没做过这样心虚的事,吓得一闭眼,真真地醉得不省人事了。
“小静……”宸羽及时拉住小静的手,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她只是醉了。”
小静一双泛红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栾栾,声音冷得让人寒碜,“那也不行,敢碰宸羽哥哥的人都得死!”
宸羽道,“她是神族,杀不得。”
小静不服,“神族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神族,我就要她死!”
宸羽道,“不必心急,她还有利用价值。”
顿了顿,他在小静颊边轻轻地印了一个吻,安慰道,“这样,可好?”
小静脸一红,顿时羞涩地垂着头,不说话了,安静地靠在宸羽怀中,声音轻得如风,“宸羽哥哥答应小静,不要喜欢任何人好不好?小静只有哥哥,不想失去哥哥……”
宸羽一愣,叹了口气,“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再相信那些,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呢?”
“可你心里明明,明明就……”小静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将小脸藏在宸羽的衣襟里,很是委屈的模样。
“别再说了,小静。”宸羽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消失在无垠的沙海里。
一时间沙漠里安静了下来,方才还在载歌载舞的人玩累了,喝醉了,就地歇息,有人真睡,有人假寐。
不知何时,远方已经渐渐凝聚起了寒霜,月『色』在此时更加暗淡朦胧,让人目力所及不到十丈,耳边似乎传来了细细的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噗。
最后一朵火焰被风熄灭,一股寒风袭来,『迷』雾浓霜悄无声息地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