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教作『乱』是镜城近年来发生过的最为惨烈的事件,镜城百姓永远记得那日漫天黄沙,八月飞雪的奇景。
桌上讨论的人,沉默了一阵,又开始讨论起来,“秋水教作『乱』自然记得,秋水教横行南方之时,镜城可也是跟着遭殃了,那可叫一个生灵涂炭。可这跟将军府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次,锦老将军出征西海,锦少将军本是随父出征,可某一日,锦老将军将少将军秘密送回,那时,我的一个远方侄子也是护送少将军回府的侍卫。”
那人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听我那侄子说,当时少将军不知犯了什么事,被锦老将军打得半死,经过数月的沙漠之旅,回到将军府时,少将军就险些一命呜呼了。秋水教叛『乱』时,少将军在地牢里呕血不止。”
“诶,你赶紧讲重点,这少将军呕血跟秋水教有什么关系呀?”
“井底之蛙!乡巴佬!”那人翻了一记白眼,被人打断,有点不悦,但还是继续道,“怎么没有关系?当时秋水教何其猖狂,人人闻之『色』变,若不是大祭司启动神力,你我还有命在此饮酒?”
众人提到秋水教当年所作所为,仍然后怕,尤其是其中经历过此事之人,已觉得冷汗直冒。
那人又道,“我听说呀,那扶桑神木下镇压着一只怪物,大祭司开启神力,那怪物必定有所感应。就在那时,怪物趁大祭司不注意放出一股邪气,如今七年过去,仍然没有找到那股邪气逃向何方。”
“那到底跟将军府有什么关系?你不还是没说吗?”
“愚蠢!”那人又赏给说话人一个白眼,“这还不明显吗?秋水教来犯,少将军垂死,那哪是垂死,我想多半是已经死了,然后大祭司放出的邪气趁机潜伏进去,才让少将军复活了。”
那人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亲眼见到一般。
有人做出了恍然状,“难怪近日有传言说,锦少将军是那神木下封印的怪物。大祭司正在全城戒严,四处搜索呢!”
“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当年秋水教横行之后,没过多久,那少将军便生龙活虎,哪像个垂死之人。估计那时便已被妖物附身了吧?”
“可不是,还骗得元帅的亲妹子,多好的一个姑娘,跟了那怪物才多久,就横死了。”
那些人越说越不堪,仿佛已经坐实了锦陌是妖物的事实,将近年所有的怪事异事都推道了锦陌身上。
有风卷起地上的雪屑飘过门口,留下丝丝寒意。锦陌饮完碗中的酒,没有再听下去。他正准备起身,才发现方才那个卖花的小女孩蹲在他的桌旁,没有离开,不免愣了愣。
小女孩见锦陌看向她,连忙走了过来,“有钱的叔叔,再买一枝花吧,就一枝好吗?”
锦陌微微蹙眉,他蹲下身将挽在小女孩手腕上的花篮取了下来,随意翻了翻,“这些花都是你采的?”
“嗯,”小女孩低下头,小声回答。
“现在刚入初冬,风铃草和风信子都常见于青冥之都,你小小年纪就开始说谎了吗……”锦陌淡笑道,笑中隐着寒意。
他这样的笑让小女孩吓得一个哆嗦,她伸出手抓起花篮用力拉扯,“这花我不卖了……”
锦陌笑意更浓:“镜城附近最多的怕是这种生于荒漠的荆棘花吧,况且这荆棘开花也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呢。”说着,他捻起花篮中一朵火红的荆棘花,细细地看。突然便不说话了,他将一串彩贝放在小女孩手心,“这枝我买了,你走吧……”
“谢谢叔叔!”看到那一串流光溢彩的海贝,小女孩一阵雀跃,拿着那串彩贝欢快地走了。
***
栾栾众人是随肖毅进城的,锦陌一走,她就缠着肖毅带她们来镜城。有青鸢助阵,肖毅很快就答应了。镜城作为沧罗的帝都,大而繁华。栾栾怀着心事,倒也无暇观赏这里的美景,只觉得,踏进这里,心里很压抑,很不安。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镜城的天空飘着大雪,浓浓的阴霾笼罩在整个镜城上空,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肖毅为掩人耳目,将她们乔装打扮了一番,扮作他的亲卫。
肖毅带着她们转过几条繁华的大街,到了一个大湖边。因为下雪,湖面变得一片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栾栾许久不曾见这人间美景,竟有一种回到云海之森的错觉。
“哇,这里好美!”栾栾忍不住感慨,她身后跟着青鸢和可心,皆是看呆了的模样。
前方领路的人停了下来,“镜城最美不过天上人间。塔萨尔沙漠中,天上人间之景堪比仙境。”
栈桥边停着一艘乌篷船,老翁一身蓑衣和斗笠上也堆了一层积雪,老翁坐在船头垂钓,十分专注。
远远望去,倒有几分诗情画意。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肖毅走到桥头,向老翁行礼:“船家,可能渡船?”
老翁动也未动,抬眼瞧了众人一眼,道:“大白天的,天上人间不做营生。”
肖毅还算客气,道:“明日便是明夫人的百日祭,我乃奉陛下之命前来嘱咐相关事宜,此处只有一艘船,烦劳船家让我们渡河吧!”
老翁闻言,收了钓钩,很不情愿地道:“上来吧。”
大湖中心有座笑道,岛上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那里便是天上人间,小岛周围停着许多华丽的花船。肖毅说,天上人间夜间才营业,届时会有连绵的花船连通两岸,只是此时,没有别的船只。那老翁是天上人间的护卫,武艺了得。
栾栾听得咋舌。
肖毅带着她们绕过正门,到了一处庭院的后门,他轻扣了几声门,便有一名家丁来开门,见到她们,问也没问,只道:“白公子已等候多时了。”
此处庭院十分雅致,看得出有几丛修竹,但是大多数景致都被大学覆盖了。虽看不出周遭布置,却另有一番味道。
转过回廊,踏上楼阁,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楼阁里坐着一名白衣男子,眉目清俊,大致二十多岁,一双眸子清亮如星辰。
他抬眉,不动声『色』地瞧了瞧众人,道:“请坐。”
肖毅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白泽,这三位姑娘是将军从西海带来,关系重大,你且好生照料,我还忙着呢,就不坐了。”他转向青鸢:“白泽是锦将军的挚友,你们呆在这里大可放心,我还有诸多公务要处理,先失陪了。”
言罢,肖毅匆匆走了,剩下几人尴尬地互望着。
白泽淡淡一笑:“诸位不必拘礼,请坐。”
白泽也算是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笑起来也很『迷』人。
栾栾道:“肖毅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呀?”
白泽道:“这里虽是烟花之地,却是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烟花之地?”栾栾奇怪地瞧了瞧,“这里很多烟花吗?烟花不是在天上吗?”
白泽顿时哑然。
可心忍不住笑道,“说你是黄『毛』丫头,你还不服,烟花之地都不知道!”
栾栾挤了挤鼻子,“那你知道?”
“那当然了,烟花之地就是青楼。肖将军带我们来这里不会是想将我们卖掉吧……”可心瞅了瞅对面的白衣公子,心里有些打鼓。
白泽又是一阵哑然,“将军此时水深火热,若连累了诸位,白泽如何担待得起?此地虽是烟花之地,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诸位隐藏于此,可避开许多眼线。”
“可是我们要找锦陌啊!”栾栾道:“他现在不是很危险吗?”
正在此时,前院突然跑来一个小厮,门也没敲就撞了进来,神『色』慌张:“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白泽已经,站了起来。他略一沉『吟』,便向诸位致歉,匆匆与小厮走了,留下栾栾几人更是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