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王家家主刻意放缓脚步跟诸葛尘并肩走着。他的手自然搭在白衣少年的肩上,然后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道:“下次做事前你得三思而后行才是,这次要不是有我帮你掠阵,你真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离开这座大衍皇城?”
诸葛尘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事实,他也懒得争辩。
随后在王家家主的追问下他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不过当他听到诸葛尘竟然在太安街杀了三千甲士私军不说还绑来了宰相之子便不再淡然,反而暗自咽了口唾沫说道:“你他娘的还真是天才!”
白衣少年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样子。
“等下见到皇上做做样子,起码要有些基本礼节。”王家家主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叮嘱一番,别再搞出什么大乱子:“在大殿之上见到宰相也别一剑就将人杀了,话可以说条件可以提。别总想着人生就是一剑事,那都是扯淡!”
诸葛尘懒得跟这个瞧着闷不作声实则满腹教条的汉子多说什么,所以干脆不说,跟着王家家主步入皇宫大殿中。
大殿最前方站着两个侍卫,一见到王家家主便跪伏在地。
王家家主笑着走过,扭头冲着诸葛尘笑声吹嘘道:“咋样?咱这待遇还不错吧!”
诸葛尘点头说道:“也就那样。”
王家家主吃瘪,但也无可奈何。唉声叹气了半天才正色冲着一路上相熟的文武官员点头致意,有的还笑着打声招呼。
诸葛尘跟在身后目视前方,无视众人打量的眼神。他好歹也曾经是天上天的风云人物,大世面见过不少,寻常皇朝的朝会还足以让他目露惊色。当然,如果此时他若身处太乙神朝,自然令当别论。
他的目光注视着最前方那位卧在龙椅上的皇帝,两人曾经在那场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暴风雪中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是擦肩而过,当时的他想不到还有再见的机会,而且是在这等场合中。
要不怎么说缘分妙不可言?
他跟着王家家主走到台阶下,王家家主登阶走了上去,而他则将如同死狗的马公子随手丢在地上。轻踢一脚,将其唤醒。
马公子环视四周,终于发现自己身处何地,一脸惶恐。等到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自己那个宰相爹,才稳住心神。若不是前方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皇帝,他都要飞快爬过去抱紧父亲的双腿嘶嚎,只求能够杀了不断羞辱他的白衣少年。
宰相好像没瞧见自己的儿子,只是冲着诸葛尘说道:“方才惹得皇宫骚乱一片的便是你?”
诸葛尘没理会对方的施压,反而面色依旧淡淡说道:“骚乱一片算不上,只是他们非要寻死,我也没办法。”
不管白衣少年是色厉内荏还是如何,身处大殿的文武百官都对其高看一眼。事实如此,只要你有胆识,在哪里都不会泯然众人。
此刻的诸葛尘无疑是大殿当中的焦点,有几个年纪轻轻便入了流品的官员已经打定主意要等退朝后去结交一番。只不过看现在的阵仗,总得等对方能活下来再说。
不愧是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人,宰相下一句话便扣了一顶大帽子在诸葛尘的头上:“这样啊,那你这算不算扰乱皇宫秩序,又该不该定死罪?”
宰相这番话掷地有声,犹如平地起惊雷在大殿上掀起一场波澜。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到诸葛尘的身上,大家议论纷纷,有的同情诸葛尘,而有的则觉得他死有余辜。
类似这样的世态炎凉他见过太多,也得亏王家家主之前刻意提醒过他,不然这时候已经有一道青色剑气滑落在大殿上了。
就在这时,沉默许久一直静静观望的皇帝突然开口说道:“众爱卿能不能小些声,朕近来一直头痛不已。”
说完他便对站在他身边的王家家主小声说道:“就是这个看着不大的白衣少年废了朕的统领?”
王家家主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得点了点头。哪知道皇帝根本就没有怪责的意思,反而大声说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若是我大衍江湖游侠人人如此该有多好?宰相你也莫要为难那少年了,让他上来与朕当面交谈,正好朕闲来无聊想听些江湖轶事解闷。”
宰相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迎面而来的诸葛尘撞开,险些跌坐在地。他恨恨的瞧着那道挺拔的背影,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回头笑眯眯的同他说道:“咱们俩的事情等下再谈,宰相近日可莫要出现什么意外,不然本公子的愤懑该何处排解?”
宰相低下头,只让诸葛尘看到自己那双阴翳的双眼,以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竟然威胁我?”
诸葛尘回答的就光明正大多了:“威胁,你一个任我宰割的小小宰相还不配!”
这道声音被诸葛尘用上了自己的雄浑剑意,所以一直回荡在大殿中,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文武百官官场修行多年,一个个都活成了人精,大概也能猜出两人的对话,无不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
诸葛尘就此离去,只留下羞愧难当却养气功夫十足的宰相始终站在原地。
马公子心中大悲,恐怕这事后的一顿毒打是在所难免了。
……
拾阶而上,诸葛尘站在皇帝面前,右手是见皇不跪的王家家主。
离的这么近,诸葛尘终于能够好好端详这个名声在外的大衍皇帝了。就像民间传言的那样,皇帝果真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而且身材短小,比之王家家主都难引起别人的注意。外界一直抹黑说当今皇帝只不过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与前两位相比当然等而次之。
只不过诸葛尘并不这么想,说实话大衍这几年来风调雨顺起码得有这位兢兢业业的皇帝一半功劳。百姓安居乐业不说,连路不拾遗的风气都逐渐盛行起来。
外忧内患最损国之社稷,比之外忧而言无疑是内患更甚。每一位雄主自上位后无不先解决国家中的隐患,然后再把目光放在更长远的壮大国力上。这也是为什么,诸葛尘对这位皇帝的观感不错的原因。
这也就是大衍地处北方贫瘠之地,若是跟大商互换位置,称霸与江南富饶的大地上,恐怕比之如日中天的大商的国力更胜一筹。
皇帝见到诸葛尘见到他仍旧不卑不亢,心中起了爱才之心,连忙说道:“不用跪下,站着就好了。说一说江湖上的趣事,朕爱听。实在说累的话就跟朕说,朕直接让人搬了一个凳子。”
“不用了。”诸葛尘果断拒绝,也让一旁的王家家主松了口气。他可真怕这个小祖宗不管天高地厚,硬要这些不合礼数的待遇。可他还是高兴的太早了,诸葛尘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有一不情之请,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但说无妨。”
诸葛尘清清喉咙,回望宰相,玩味笑着说道:“我想杀了宰相,说实话这种人留着无用,只会消损国祚!”
宰相刚想开口力争却被皇帝伸手制止,他挠了挠头开口说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万剑书院外门惨死的弟子我也早有耳闻,可这些不是你要杀掉宰相的理由。”
他将双手伸到诸葛尘的面前说道:“宰相是个贪官,但也更是能吏。在朕眼中能者为大,只要他能一直办出合我心意的功绩,我便一日不会卸磨杀驴。如今的大衍百废待兴,贪不贪无所谓,重要的是能否功过相抵。你觉得朕说的对不对?”
诸葛尘点头以示赞同,开口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宰相杀不得?”
“并非如此。”峰回路转间,皇帝抛出一个条件:“只要你肯做我大衍的供奉,宰相便随你处置!”
诸葛尘果断拒绝:“不瞒陛下您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不可能在这宫墙中度过一生。”
皇帝呵呵一笑,旋即从龙椅上站起,走到诸葛尘的身边说道:“哪里需要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我不过是想要一个保证,或许说是一份人情。只等到大衍真正需要的时候你站出来便可以了,其他的朕也不会强求。朕真正看上的是你的潜力,等你站在比王家家主还要高上许多的境界时,你与宰相孰轻孰重,自见分晓。”
诸葛尘思索片刻回答道:“我答应陛下。”
皇帝难掩自己的欣喜,放声大笑,而后便把目光放在了宰相身上。
宰相只感觉透体冰凉,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嘴里苦喊道:“陛下,臣冤枉啊!”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说的没错,哪怕面对这位地位崇高的两朝老臣皇帝仍旧面不改色,反而气定神闲的开口说道:“冤枉什么?真当朕不清楚这些年你背地里做过的那些腌臜事?来人,将宰相拖下去打入死牢,全权交给这位白衣公子处置。”
紧接着皇上又扭头对诸葛尘说道:“这下可曾满意了?”
那袭白衣投桃报李,笑着说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一剑解决足够了!”
说罢他右手在腰间上一抹,胶柱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诸葛尘一剑斩出,剑气被他控制的刚好,仅仅斩掉了宰相父子便当空消散。
大殿内,两人血溅当场,而后便被一拥而上的太监抹了个干净。至于那两具尸体,也跟着被带到了大殿外,终究逃不过人死一捧灰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