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有道家秘法护体,诸葛尘才得以沉浸在岩浆之中仍旧可以环视四周。
不得不说那阵师的阵盘确实巧妙,且不提构建出地狱与饿鬼需要花费的心神,单单阵盘中的阵法心意一动便可呈现才是真正的看家本领。
如若世间阵师皆能如此,想来也没有剑修什么事了。大家都去学阵法好了,毕竟阵法不比剑意,埋头苦干也是有可能成功的。
诸葛尘对剑的感情极深,哪怕比不上那些名声远播的剑痴,可也从未有更换兵器的想法。有句市井名言用在这里恰到好处,说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诸葛尘觉得对极了。
虽然此阵仅仅是虚拟出了传说中地狱的炼魂之火,可仍旧带给他一种炙心的感觉。
他心意微动,释放出心魔道火。
这足以焚烧竹篮打水甚至更高境界的火种当然不是区区伪炼魂之火可以比拟的,直接如蒙童遇到私塾先生一般退避开来。
世间五行之物本就存在高低贵贱之分,不乏众多修行人以此入道。就以剑修为例,他们一柄本命佩剑便可以行走天下,比拼的是剑气长短,剑意高低以及剑招的玄妙与否。可以说万事凭己身,到最后就是心境与天赋的较量。这件事上,有些人哪怕追赶了一辈子仍旧与人有云泥之别。可这云泥之别,不过是天赋一线罢了。
可五行修行人却并非如此了,他们比较的是本命之物的高低尊卑。向来以上压下,就如同王公贵族般等级森严。
一个人或许身具千百种火种,可本命之火却只能有一个。只有本命之火相当,才轮到后面万火齐出的比拼。
心魔道火压制炼魂之火,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看来,仍旧围攻诸葛尘的便只有饿鬼了。可没了炼魂之火帮忙掠阵,这些饿鬼不过是一剑事罢了。
只见诸葛尘抬剑横扫,饿鬼便尽皆被拦腰斩断,烟消云散这阵法之中。
此刻外界的阵师与那位玉衡山宗师本来大定,可突然感受到阵眼处传来的震动,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宗师指着阵眼的位置问道:“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阵师摆了摆手坚定回答:“不可能!刚才的阵势你又不是没有亲眼看见,哪怕是屠掉一位顺运甚至是半步天命都绰绰有余了吧。那白衣少年杀力确实不一般,可能够打破仙凡之隔,强行突破那道桎梏?”
他话音刚落,一道巨响便传入他的耳朵。
等两人定睛望去,正好在滚滚浓烟中看到了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等他反应过来时,诸葛尘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一剑戳穿了阵师的心肺。
诸葛尘是真有些忌惮对方再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此次是借着心魔道火才碰巧有惊无险的巧破之。如若再来上一次,他恐怕就没这么好运了。
白衣少年拔出染血的胶柱,轻轻一震,剑气便自剑锋上外散而出,蒸发掉那些血气。他虽然笑着,可弹指间便是一道剑气在阵师的咽喉处割出一道血痕。
他到死都没听到诸葛尘那满是讽刺的话语:“刚才你猜的没错,我确实能够突破那道桎梏!”
说着他又把身子转过,盯上了正好逃跑的那位玉衡山宗师说道:“该你了。”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对方的心头炸开,此刻的宗师如同一匹亡命天涯的野马,迅速掠出,直接消失在人海之中。而这帮山贼也是极有眼色,纷纷帮忙掩拦。
可诸葛尘的气机已经锁定上了他,剑气蛟龙掠出,搅碎想要阻拦的山贼飞扑过去,一口将早已经方寸大乱的宗师吞掉。
等到他再出现在众山贼眼中的时候,已经是一具破败不堪的尸体了。
一战过后仍旧神仙风姿的诸葛尘走了两步,继续靠在那棵大树上。
有胆子大的山贼不要命的高声喊道:“杀了我玉衡山的元老,山主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诸葛尘抬头看这位立山顶的大厅说道:“恐怕他也活不下去吧!”
......
山顶大厅之内,玉衡山主眉头紧锁,瞧着架势像极了时刻准备逃跑。
可他毕竟是天命境界的修行人,自然感觉得到那王家家主已经用气机将他锁定。想要就这么逃出生天自然不太现实,除非两人相争让其分神,才有可乘之机留给他。
可前提是两人得打的互有来回,这点太难。
且不提天命同竹篮打水之间的天然鸿沟,更何况瞧着王家家主的浑身气势已经渡过了真正的危险难关,距离臻道恐怕也只差一个契机。
而且王家家主浑身杀意,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而今也只能等着他这些年来养着的那些山贼上山,拿人命为他堆出一条生路。
王家家主似乎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提着佩刀说道:“你的手下应该已经被拦在了下面,恐怕上不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就不该肆无忌惮杀了张乾!”
玉衡山主沉声说道:“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王家家主缓步前行,在距离对方只剩一个箭步的距离时停下说道:“那小子可斩天命,拦下那支山贼大军应该易如反掌。”
玉衡山主思量片刻,觉得对方确实没有骗他的必要,不得已放低姿态说道:“王家家主,我早就听说了你的名声,对你更是仰慕已久,就没有缓和的办法了吗?我好歹也是一位天命,如若纳入王家麾下相必也能增加不低的实力。没必要赶尽杀绝,放过这到手的好机会吧!”
他这番话可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个山泽野修本就没什么底线可言。诸葛尘对此一清二楚,毕竟为了一株蛟血莲他都不得以要大开杀戒。
再说人心本就难测,最好别去试探。
玉衡山主说的漂亮,可心里已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只要这次被他逃过一劫,说什么也要干脆舍弃玉衡山的数十年家业,这些哪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隐入山林之中,哪怕再给王家家主高出一个境界又如何?类似大海捞针,臻道境界的修行人也做不到!
可王家家主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行啊,你得去死。要不然张乾托梦给我,叫我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兄弟?”
王家家主嘴上说着,刀气便迅猛划过,直接切断了玉衡山主身后的两根柱子。
没了支撑,大厅摇摇欲坠。更何况王家家主根本没有要收手的意思,随着刀气接连不断飞至,大厅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两人同时从这片废墟中掠出,玉衡山主掐准时机就要逃走,可王家家主紧追不舍。
前些日子他观诸葛尘一气御剑有感,学着白衣少年那样御刀追击,竟有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
玉衡山主自知逃跑无望,便决定放手一搏。
可两人碰撞的那一霎那,其实胜负已分。
玉衡山主又不是诸葛尘这般不可以常理论之的天纵奇才,如何能抵挡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王家家主的刀气?再说了,王家家主的拳意同样不差,结结实实的落在他的身上还真不比刀气差到哪里去。
不出三五个回合,玉衡山主便从云霄之上跌落人间。
山腰上的诸葛尘极目远眺,暗暗念念叨打得好。
要不是山顶上的两人恩怨太浓他不好出手,说什么都要御剑过去递上几道剑气。他与玉衡山主往日无仇没错,可他的手下方才就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份过节记在首领的头上准没错。
出来游历江湖,人心不能太善,当然更不能为恶。可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无论如何都说得通,更何况一袭白衣状若谪仙的诸葛尘本就不喜欢讲理嘛。
讲理做什么?浪费口舌,哪里有胶柱出鞘来的爽利。
王家家主落在玉衡山主身边,还没等对方反抗便将佩刀抵在对方的脖子上,动作与白衣少年如出一辙。
他有些好笑,相处多日看来自己也被影响了。放做往日他哪里用的着这些花架子?早就杀了对方平息自己的心头恶气了!
诸葛尘活得年岁虽少,可道理却张口就来。尤其是他说杀人之前总得让对方明白自己殒命的原因,让其追悔莫及,才能起到快意恩仇的效果。
王家家主对此深以为然,顿时觉得自己白活了数十年。
可事到临头他想了想,又实在说不出来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后悔么?”
玉衡山主刚想回答,却又听到一句:“算了,杀人之前实在说不出这么多的话。”
玉衡山主不想坐以待毙,想要拼出最后那一线生机。可他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这是他猛然惊醒,大吼说道:“这是你的竹篮妙术,对不对?”
王家家主没有同他说话的心思,不过手起刀落便杀掉了这位天命修行人,从始至终对方甚至都没有触碰到他的衣摆。
王家家主心血来潮,割掉对方的头颅。就这么拿在手中,向山下走去。
下山之路顺畅好多,可他心头却好似压着一块巨石,惆怅不已。既有报仇后的痛快,也有痛失挚友的悲苦。
这种情绪一直等他见到诸葛尘才得以稍微排解。
诸葛尘从他的手中接过那颗头颅,放在脚上如同马球一般边颠边说:“真是一颗大好头颅!”
王家家主遥望天际,也不知道在跟谁言语:“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