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情听到这一番话,挑起眉毛,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想领会你我之间差距的话,那我就干脆利落些。”
说罢,他整个人的气势突然一变,好似群峰之中那座耸立到云端的高山。不论怎么说,愁情都是货真价实的臻道修行人。哪怕这最近的百年当中寸步不进,可底子在那里,诸葛尘哪怕跻身天命,可要想完成这般程度的以下犯上,还是无稽之谈。
仙人五境当中,其实真要去算的话,倒是可以看作三个截然不同的层次。臻道之下,是第一个层次。而臻道自成一派,至于像是圣人与人仙,杀力虽然也是天壤之别。无奈人仙太少,也就那么四位,完全可以归纳入其中。
第一层次的修行人,今生能否走的更高更远,其实很容易便能够看出来。当然也有那些大器晚成的,只不过太少了。
天上天很多宗门都以此来界定宗内弟子的身份,如果仅仅只能够呆在第一层次,就算是宗主之子,也不能够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宗谱的那张红纸上。与此相反,出身再贫寒,只要天资足够,一切也都会唾手可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然的话,修行人何至于对于境界一事苦苦追求?
每一位修行人在踏入竹篮打水之际,福至心灵,都会知晓自己能否更进一步,跻身臻道境界。只不过类似于这样的隐私,除了自己绝对信赖之人,剩下的绝不会听说而已。
而其中终身无望臻道境界的,八成以上都会放手一搏,能闯过去那道生死关隘的少之又少。竹篮打水,本就有那一场空的隐喻。除了神王体的无忧之外,剩下的所有修行人,其实都有可能被最初的那个心思悟到。从而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所以信不信,全在人心。能不能跨过这险死还生的局面,皆凭自己。
曾经诸葛尘身处天命巅峰之时,也不是没有亲自斩杀过臻道。只不过如今不比当时,没了神王体的支撑,周身剑气看似磅礴更胜之前一筹,可实际上却在伯仲之间。更何况如今的他也不是天命巅峰,初入这一境界,那些失而复得的气机还未完全被他掌控。很难做到心意气机同动,这也是隐患之一。
而且愁情也不同于死在他手中的寻常臻道,比较起天上天,这座天下的破境契机实在少的可怜。诸葛尘甚至怀疑,若是能够在此地立地成圣的话,恐怕去往天上天,便会得到一桩能够跻身人仙的机会。
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区区一桩机会,不知道有多少天上天的圣人,明明已经功德圆满。就算是寿终正寝之后,也能够名留青史。可偏偏要去追求虚无缥缈的人仙境界,为此甚至不惜做出很多恶事。到头来人仙境界仍旧无望,反倒是身上背负着的骂名,多了不少。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修行人向往更高的境界,就如同那些人之常情一般,避免不了。很多事情,更是只有试过才知道。
看着一直没有移动的诸葛尘,愁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指着诸葛尘,开口说道:“诸葛小子,想什么呢?这么犹豫不决可不想你啊,这样好了,我就站在这里,接你五招。五招之后,我若动了分毫,就算你赢好了!”
诸葛尘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这样的话,未免太简单了。不能因为我与愁情前辈认识,就走这个后门啊!不然让陛下知道,咱们俩都难办。”
“简单?”愁情冷声说道:“你可知道什么样的人能成为朝廷供奉?”
诸葛尘摇头说道:“不知。”
白衣对于其中内幕,并不十分了解,但也从王家家主的口中听说过一些秘辛。大衍朝廷当中的供奉自成体系,与其余三国均不同。他们受朝廷的约束很低,不到万不得已,皇室也不会发号施令。双方的关系不是主仆,更像是雇佣。
但是这些供奉们的地位却极高,高到由皇帝在当时为了招揽诸葛尘,直接处死了宰相,便可见一斑。
而在供奉当中,则分三类人。第一种像是愁情,本身便受皇室之恩,本身境界不低,自愿担当供奉。第二类则如同诸葛尘一般,如今境界不高不低,但在之后,一定会独霸一方。若是运气极好的话,没准连整座天下也一并会大衍收入囊中。至于最后一类,便是一些富商了。寻常的时候,朝廷自然用不到他们。然而等大战要起,他们便会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大战比的是什么?无非是国库当中的钱财多少,哪国能坚持的更久,胜利便会落在谁的手中。
就像如今商衍大战的敏感局面,那些担任朝廷供奉的富商已经悉数入京。一来是为了给皇帝祝寿,第二则是为了拿出自己的钱财,支援到国战当中。
这些便是诸葛尘所能了解到的一切了。
愁情开口说道:“陛下惜才更爱才,对于那些江湖修行人,只要境界够高,未来前途够好,便能够成为朝廷供奉。不过陛下一人对此事说的不完全算,还得经过我手才行。不然一众臭鱼烂虾挤在朝廷当中,如蛀虫蚂蚁一般,我看着便心烦。像诸葛小子你这样年纪的修行人,能借助我一招而不至于沦落到重伤的下场,便足够了。不过你与他们不同,万族会的状元位,我还是第一次能够亲自试验。”
愁情继续说道:“而且你与别人的身份也不同,要是能从我的手底下走过,少说身份也与那些庙堂之上的六部尚书相当,甚至更胜一筹。所以这考验,自然也就不能与别人相同了。”
这个诱惑,就算是对诸葛尘来说,也是极大的。别人官场沉浮数十年,想要坐上六部尚书的位置,也得看命好不好。有真才实学是一方面,只有的话,也是毫无用处的。而想要更进一步,就更是如此了。如同修行人的步步攀登,自己的天资,与步步扎实先得确保。剩下的,看天道,看机缘,更拼气运。
诸葛尘点头说道:“可以的。”
“第一招。”没有再废话,诸葛尘一步踏出,两把飞剑出鞘漂浮在他的周围。它们如飘舞蝴蝶一般缓缓盘旋,数缕剑气纵横交错,盘结到一起。
对峙两人所在的这大殿当中,好似在这一刻与世隔绝了一般。飞剑互相勾连,结为一道剑阵。
目视前方的诸葛尘轻声说道:“多有得罪了。”
愁情哈哈大笑道:“废什么话?”
阵随人动,飞剑亦是如此。小楼天地铺展开来,诸葛尘轻喝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愁情站着的位置而去。
“就这?太慢了!”愁情一声大吼,周围本该围杀他的剑气瞬间溃散。而没了剑气支撑,诸葛尘步步退后,等站定的时候,险些被逼出了这座宫殿的大门。
不愧为臻道,身处这座天下已经与天道互生感应。方才愁情明明没有出手,只是以自身不再刻意压制的气机对敌,便将诸葛尘给逼的无路可走。难以想象若是愁情真是他的死敌的话,诸葛尘该是何等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光景。
寂静当中,有道人轻启双唇,念诵道音。诸葛尘以此为媒,将两座山峰挪至胶柱剑剑尖上。他要以这第二招问剑,看一看愁情破局之法。
已经醒转的杨献怔怔的看着诸葛尘,这一招他当然清楚,却有与之前不尽相同。不过他能够确认,若是那白衣真拿出如此剑气的话,他只会输得更惨。
两人差距,如萤火皓月,可笑他之前还想与白衣争辉。
当在看过这一招后,杨献旋即释然了。大多数的人都只会对与自己相差不远的人心生嫉妒,像是诸葛尘,已经站在更高的境界上。那份所谓的嫉妒,便毫无意义了。就连他的心魔,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杨献叹出一口气,并未在此地久留。起身离开宫殿,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继续静心修行了。
不出预料的,这一招也被愁情轻易挡下。不过诸葛尘并不是想以此招定胜负,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无论是最先出手的剑阵也好,还是这记昆仑剑也罢,都是他的铺垫。
愁情笑着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恐怕诸葛小子你就没机会了。”
诸葛尘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急什么?”
他缓步走去,伸手将两把飞剑抓住,他的眼神当中突然爆发出夺目光芒。愁情皱起眉头,静静瞧着。一个晃神的工夫,他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年少时分。在那时,他与自己心爱的姑娘呆在一起,整日无忧无虑,是最真实的开心。
“可惜非真。”愁情喃喃自语道:“诸葛小子,这种手段,就别用出来了。勾起我往日的思绪,等会我可就要出手了。”
他当然是在开玩笑,没想到诸葛尘站在他的身后,轻声说道:“早该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