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游走在人群当中,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听听现在这些公子小姐到底在聊着什么。可惜,却没有景见宸和萧乾一点消息。
她也想着,连听风楼都不知道,这些小姐又怎会知道呢。
不过意外的,她倒是听到了连璧的消息。
那消息传的极快,相国公子归来的消息仿如春风一般吹遍了整个京城。
她听到一个小姐满脸羞涩的谈论着:“听闻公子今年二十有七了,看来该是着紧谈婚论嫁了,想来这件事相国大人也很着急呢。”
“怎么,你想嫁啦?”另外一个小姐促狭说。
“那里可是相国府呢!”那小姐说,“据说那连公子气度高华,如珠如玉,谁不想嫁呢?”
说着,几位小姐都掩嘴笑了起来。
沈清荷微微蹙眉,看来,先生在这些千金之间还是很吃香的。他想不想回凌州还难说呢。
他回了相国府不知道过得怎么样,总归还是找个机会见见的好。
细细碎碎的消息又听了一些,无非是皇帝病重,二皇子失踪未找到人影,太子立谁?
有说一定是立景见越的,也有说皇上肯定会等找到二皇子的。
沈清荷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还是没找到啊。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呢?若是再不回来,说不定景见越就真的得逞了。想起那个人,她眼中透出一抹恨意。迄今为止,除了齐钰,她最恨的就是这个人。
可惜他身份高贵,没有机会报复他,倘若有一丝机会,她一定会在他心口插上一刀。
“啊呀,大公子呀!”不远处,一人惊喜叫道,引来了一些瞩目。
沈清荷随意瞥了一眼,顿时惊呆了,赶紧戴上了白貂兜帽,转身离去,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虽然她想插他一刀,那可不是现在。
来的人就是景见越,他这两天心情不好出来走走。
看他穿着一袭浅金色常服,知道他不想别人知道他的身份,都称呼他“大公子”。
景见越锋利的眼往人群中一扫,目光一顿,似有一匆匆离去的影子有些眼熟?
不过那影子一晃而过,他便没有在意,那些公子们捧他在中间一个劲儿的拍着马屁,让他郁闷的心情倒是好了一些。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几个千金那儿,看到一个模样十分娇媚的红衣姑娘,那肌肤白如好玉,眉目娇艳秀丽,丰/胸细腰,体态风/流,禁不住问:“那位是谁?”
其他公子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殷勤介绍:“那位是谢国公家的大小姐谢珍。公子方才没来,他家还有个表小姐,那也是真真的美丽呢,跟这位珍小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家吗?”景见越目光落在谢珍的脸上,摸了摸下巴,笑道:“果然出美人啊。”
他母亲贵妃娘娘正在着手他纳妃的事情,看来有必要让谢家将几位妙龄姑娘的画像都呈上来让他好好的选一选。
沈清荷匆匆出来的时候,只有南月儿随她身后,若是再回去说不定会跟景见越撞个正着。
门口有招揽生意的马车,她随意招了一辆,还是先回谢府再说。好歹谢府人口众多,府大宅深,他肯定想不到她在那里。
马车不急不缓的走着,南月儿逛的累了,靠在车壁上打起了瞌睡,沈清荷想着差点碰到景见越的事,依然心有余悸。
突然,车帘子一闪,一个人滚了进来。
她大惊失色,正要叫,却见那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的身子紧紧的抵在车壁上。
“是我。”
那声音是熟悉的,她双目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就在她的眼前,他却浑身是血,就连额头上都带着血渍。
萧乾放开了手,跌坐在马车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月儿一下子被惊醒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浑身是血的男人。
“啊……”她来不及尖叫,萧乾立即一掌打出,正中她后脑勺,月儿立即晕了过去。
“你打她做什么?跟她解释清楚就好了。”
沈清荷想扶他,可是看他浑身是血,不知道伤口在哪,竟然无法下手。
“我解释的力气都没了。”萧乾伏在她的膝盖前,往日灼灼的星眸此时此刻却暗淡无光。
他定定的看着她,微微扯动嘴角:“我死之前可以看你一眼……真好……”
说罢,他身子一晃,往后仰面“咚”的一声倒在了车面上。
“萧乾……”沈清荷听到他这句话,喉咙哽住了,“你这个傻瓜……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小姐,有事吗?”车夫在前面嚷着,估计听到后面的声响了。
“没事。”沈清荷急忙道。
现在怎么办?
她思绪飞转,此时此刻,恐怕四周危机四伏,会有暗卫吗?还会有追杀吗?
她不知道,但她只知道萧乾现在的状况很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这么一想,就打定了主意,可是如何将他不着痕迹的带进碧竹轩呢?
眼眸一转,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立即叫醒了南月儿,告诉萧乾是自己的朋友,现在要想办法弄进碧竹轩,让她下车去买点东西。
南月儿一头雾水,她跟沈清荷跟的晚,压根不知道萧乾这号人。不过她还是照着沈清荷的吩咐去做了。
马车停着等了好一会儿,月儿从绸缎店和胭脂店以及饰品店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另外让店小二送了她一个独轮小推车,月儿亲自将这些东西全部都搁在推车上推了过来。
马车缓慢行驶,月儿也跟着推着独轮车慢慢的走。
沈清荷让马车夫从一个胡同穿过,在胡同时借故说忘记买一样东西,给了一锭大银子让他跑腿一下,车夫如何不信,赶紧去了。
趁着左右无人,两个人立即合伙把昏迷的萧乾搬上了独轮车,用大红的绸子将他盖住,他身上又堆了不少绸缎,还有一些礼物之类。
好在已经离谢府不远,饶是这样,到谢家时,月儿还是一头的汗。
打发了马车夫,月儿不紧不慢的推着独轮车,一路有下人看到,不过也只是好奇的一瞥,知道这位表小姐有钱,买了这么多东西也以为只是寻常事情。谢珍那些小姐们都没有回来,自然不需要应酬谁。
一路忐忑,终于顺利到了碧竹轩。
沈清荷立即关上了院子门,将萧乾抬到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里。那房间的床铺已经铺好,原来是守院子的婆子住的,如今倒是没人,正好空下来。
“去烧热水来。”沈清荷面色凝重,“准备点白纱布和创伤药膏。”
月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这个男人,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什么来头,没想到小姐对他这么上心。
除了对连璧,她还从来没看过小姐对哪个男人这么关心的。
沈清荷细细的诊断了他的脉,虽然受了不少伤,留了不少血,不过并未伤到命脉。
她松了一口气,微微恼道:“身体壮的跟一头牛一样,哪那么容易死,偏偏说那话吓唬我。”
可是,她真的被吓到了。
总是觉得他霸道,不愿意如他的愿,可是一想到连那个霸道的人都不在了,心里顿时觉得发慌了。
她轻轻握着他的手,看着他俊朗的眉眼,手指轻轻的抚摸他始终纠结的浓眉,道:“或许,就连我自己,都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她低头,用脸轻轻的挨了挨他的手背,眼眶湿润了,同他一起的日子,淡泊却安定,平静却温暖,也许,那也是她一直期望的。
“小姐,水和药都来了。”月儿东西送进来,目光却停留在清荷握着萧乾的手那儿,不觉有些惊愕,看小姐的眼眶还有些湿润,难道是为他哭了?
“你出去吧,别让人进来。”
沈清荷吩咐。
孤男寡女?这四个字浮现在月儿的脑海中。这样真的好吗?
带着疑惑,她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用剪刀一点点剪掉血液黏着的衣服,撕开衣服的时候竟扯着皮肉,连她都觉得疼了,毛巾一点点沾湿清洗他的身体。
不知道他多久没洗澡,衣服带着血迹都快臭了,她不得不脱掉他所有的衣服,包括裤子,亵裤……
在她面前,渐渐袒露出属于男子的强壮身体,淡淡麦色肌肤,虬劲精实的肌肉,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强壮宽厚的胸膛,精实的腰,修长的腿……
她的目光落在他大腿上时,面色渐渐红了。
那个位置要不要洗……
似乎也有血渍,他不会那里也受伤了吧?
沈清荷现在有些纠结。
她暗暗告诉自己,此时此刻自己是个医者,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轻轻掀开那处的衣料,一如别的地方一样拭擦,一如别的地方一样,不过她确定他那里没有受伤,是因为腿上的血渍溅上来的,才看起来血迹斑斑。
她别开了脸,耳根烧得发烫,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她小心翼翼的擦着时,突然听到他“嗯”了一声,吓了一跳,低头看去,那里竟有抬头迹象,吓得她赶紧拿一片干净的毛巾扔过去盖在那里。
若是他此时此刻醒来,她真是钻地洞的心都有了,幸亏他只是动了一下,又昏过去了。
萧乾最重的伤口依旧来自原先腹部的旧伤,她记得在凌州的时候曾经替他包扎过一次,此时已经有溃烂的迹象,可见他一路艰险,竟连包扎的时间都没有。
沈清荷觉得心疼,这里如果好好护理,大约养个十来天也就好了,拖到现在就算是他身体底子再好,若是发起高烧来也有丢命的可能。其他的地方各种伤痕,看着可怕,但都是皮肉之伤。
她看着他摇头,她该所他到底是幸运还是倒霉好呢?堂堂虎威大将军,没有输在外敌手里,却被自己人围追堵截差点丧命。幸运的是虽然一身是伤,却不会致命,现在又及时的到了她这里捡回一条命。
他都这样了,那景见宸呢?她隐隐的担忧,想起那个纯真少年春风般的笑容,她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斗不过那冷酷无情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