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目光我太熟悉了,当年他第一眼见到我时,也是这种眼神。
隔了几十万年再度重逢,他一如往昔,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
不是我自恋,这目光注视了我几十万年,不会错的。
我从没怀疑过他对我的心意,那都是真的,长久的陪伴耗干了情意,也是真的。
我只是没料到再度相见,他仍然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
我不禁怒从中来,甚至在众目睽睽下甩袖而去,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还道是我不喜欢这种灯红酒绿,奢侈淫靡的场景。
吓得仙界自那以后的庆功宴都办的少了,仙家们有点喜事也不敢大操大办。
生怕又惹恼了我。
呵,这关我何事,我真正气恼的,还是粟芒。
你当初用我的不忍换来转世,怎么如今又想陷在我身上,打算同一个坑跌倒两次吗?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莫名其妙,但我真的不愿再见一次那样的他。
那样不快乐的他。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
果然,永生根本没什么好处,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就是个怪物,还妄想能得到其他人永久的陪伴。
这种蚀骨的孤独我一人承受就够了,何苦拖无辜人下水。
所以自那之后,我开始躲着和仙界有关的事宜,推不过去了,就让铃铛她们出面,反正没有我的应允,谁也来不了我神界。
不过在那个人出现以后,我稍稍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也是一个弱小的人类。
行吧,在我眼里,其实不管人类还是妖族魔族,都是弱小的存在。
他其实比一般人类还要强一点的。
起初注意到他是仙帝死皮赖脸塞给我一个女子开始的。
虽然我一直没有给过成为仙帝的粟芒好脸色看,但他仍然坚持不懈的在我这里混出了名堂,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难缠。
他说这个女子是个麻烦,罚也罚不得,放也放不得,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让我囚禁她一段时间,既全了仙界的面子,又不会给薄雾找事的机会。
呵,堂堂仙帝竟然会怕一个还没飞升的人类找事。
我当即大笑三声就把人带回去了,没听他接下来的闲话扯皮,留他在原地一脸哀怨。
其实怎么处置这个叫嫦娥的女子我也头疼,我讨厌麻烦,不想时时盯着她,也不想她打扰到我的生活,自粟芒之后,不与凡人扯上关系就成了我的行为准则。
好在铃铛给我提了个醒,反正粟芒只说了囚禁,不让她离开广寒之地便可以了,于是我拿出了长生树的种子种下去,长生树长成了阵眼,把广寒之地化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我的药田,另一部分则是我拿来当做摆设的宫殿。
确实是摆设,几十万年来都没招待过人的那种。
嫦娥被我圈在了宫殿那边,广寒宫都给她住了,那么大的地方她爱去哪去哪,不愁吃不愁穿不缺人伺候,就是两点不好,一是离不开广寒界,二是见不着人。
我这里的婢女都不是人,都是我养的兔子。
开始我只想养来玩玩的,真的我发誓,我甚至特地挑的人界的普通兔子,毕竟毛茸茸的很可爱,藐藐有了自己的地盘之后都很少来让我撸毛了。
可谁知道这些兔子繁衍的太快了,尤其我这里灵气充裕,还没有天敌,那不就可劲生吗?
我又不能杀,只能眼见着一天天的兔子就跟发了洪水一样,到处都是。
那段时间我逮着人就送兔子给他们吃,弄得别人还以为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还好我这广寒之地没有边界,生再多的兔子都不怕没地方养。
许是灵气吸的多了,一丛兔子里,总有那么一两只特别聪明的,一堆特别聪明的总有那么一两只因缘巧合开了灵智的。
开了灵智的,就算是妖族了,不过搁我这,那都是一群宝宝。
开了灵智的几个,后来都成了我的神使,专门帮我挡着仙帝以及其它闲人的没事找事,或者闲七杂八的琐事,它们也不会有很长寿命的,
与其折磨两个人,不如让我自己承受孤独。
我不想再出现粟芒那样的悲剧了。
铃铛是其中我最喜欢一个,可能因为它和我本体灵体都长的很像吧。而且她那种朝气蓬勃的气质正是我所喜爱的。
其他一些很聪明但没有开灵智的兔子,都变成了人形,虽然她们不会说话,但是不管什么一看就会。
蛮好使唤的,虽然我几乎没使唤过,不过铃铛说这是神界的脸面,不然说出去人家还以为堂堂神界穷的连个婢女都养不起。
我宠她,就愿意听她的各种大道理。
反正广寒之地这么大,有她们没她们真碍不着我。
嫦娥来了以后,我就拨了许多婢女过去,除了没有自由,没有哪里亏待了她。
反正只是一个弱小的人类,还犯不着我跟她计较。
认识薄雾是在那之后,他是嫦娥的夫君。在人界是位君王,地位大概等同于当初的粟芒,甚至比当初的粟芒还要狠戾,毕竟他可没有被我喂过丹药。
能打,嗜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不清楚情况的我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造出来个人间凶器。
听说他飞升上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嫦娥求情,铃铛同我讲闲话时还吐槽过没想到他还是个痴情种。
仙帝拗不过他,传来消息问我的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只是被他拖下水的,他需要仰仗那个人间凶器我又不需要。
我便叫铃铛回禀他,随他怎么决定,反正我这长生树坚不可摧。
仙帝那边才放下了心,给他下了个套,说只要他能砍开长生树,就赦免嫦娥的罪过。他们这些人类果真虚伪的很,没想到粟芒当上仙帝之后心眼也变坏了。
反正与我无关,我每日就是捣捣药丸子,然后就是发呆,维护世界的法则有那三个孩子呢,若他们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自会找我,根本不用上心。
铃铛同我说那个叫薄雾的人上来时,我一点也没兴趣,无奈铃铛拉着我说了两个时辰,说的我脑袋昏昏涨涨,才从她絮絮叨叨的话里提炼出几个关键词。
谦逊有礼,甚至还有点迷糊,一点也不像个人间凶器。
有什么奇怪的,我拢了拢发间的飘带。
都说了人类是最虚伪的灵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