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钉看看崔念奴道:“我家小儿自出生始就经常哭闹不停,身上总起黄疸,这次前来想找阿九给瞧上一瞧,他既不在此地,你先给看看。”
崔念奴有点犹豫:“我……我医术有限,看个跌打损伤还行,小儿病情复杂还是找他吧,他就在汴梁城里,随时可以。”
欧阳钉点头嗯了一声,完颜娄室接道:“欧阳先生又添了儿郎了,可喜可贺。”
欧阳钉拱了拱手:“王爷客气。”两个人客气话说着,方进石插言道:“你们说的阿九就在前堂吃酒,我带他来的。”
他这话一出,三人一齐看他望去,欧阳钉立时面带喜色道:“当真?我这就到前面找他去。”他招呼也不打了直接出门而去,完颜娄室对崔念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哪儿也别去。”说完追着欧阳钉出门而去。
方进石目送二人出门,回过头来想找崔念奴再调戏她,却看到崔念奴斜着眼睛盯着他看,神情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看的方进石心里有些发毛,方进石悻悻地近前一些问:“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了不得,你当真是了不得啊。”崔念奴冲他摇摇头,语调中满是讽刺的味道,方进石赶紧陪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过是带着你弟弟前来赴个宴瞧个热闹,这没什么吧……”
“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儿。”崔念奴咬着牙道,“说了多少次了,他脾气很坏动不动的就和人你死我活的,你还偏要招惹他,还把他带到这里来,你从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一直当成耳旁风。”
“仅仅来吃个酒而已,别想太多了,你弟弟脾气虽然怪了点,可是也不难相处的。”方进石确实并不把崔念奴的话太放在心上。
“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只是别到时后悔没听我的话,别来怪我就是了,多说无益。”崔念奴说完这个话,转身要回里屋,她已经不想再和方进石说话,方进石抢上一步拉住她的衣袖嘻笑了道:“你们姊弟两个为何关系那么差,要我帮忙想法子缓和一下么?”
崔念奴奋力挣脱了他的拉扯,愤然道:“我毒杀了他全家,仇深似海,你能缓和得了么?”方进石一呆,只得松开了她的衣袖,他判断不出崔念奴说的是气话还是事实,崔念奴走到门口,方进石不紧不慢的在她身后说道:“刚才欧阳先生说你以前在幽州时脾气就不好,耶律大石的府第就在幽州,董仲孙可能没有认错你吧。”
他可以在任何细微的地方发现一些东西,这是他的能力,崔念奴走回到里屋把隔门关的重重的,听得还把木门又踢了一脚,然后还在里面上了门闩,方进石对崔念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仅她是京城双姝之一美貌女人,还是她疑点重重的身份和举动。
崔念奴进屋去了,方进石坐在外屋片刻甚觉得无聊,站起身来向里屋望了望,走到里屋门口曲指节在门上轻敲了两声,刚要出声,门缝中本透亮着的光一下子黑暗,这说明崔念奴并不想理睬他,君子不欺暗室,方进石虽然不是君子,可此时也不想自讨没趣,这里又是别人的地盘,方进石走到院子中,手扶着那棵槐树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色昏暗,四下寂静,站在院中感觉微寒。
方进石走出这小院门口,门檐下挂着的灯笼照亮了门口的这一小片地方,反正此时也无人理睬自己,方进石决定不如自己回前面大堂去,他刚一转过身,听得身后好似有什么声响,扭头一看,一只体型甚大的黑犬飞奔而来。
这只狗毛色黑光发亮,口里还叼着一块肉饼,方进石顿时记起,这黑犬是梁王完颜宗弼所养,第一次见到完颜宗弼时,他就带着这只黑犬。
黑狗后面一个身穿淡黄色练功衫的中年汉子紧跟追来,这人只是发狠紧追并不出声喝止,黑狗奔到方进石面前,看前面有人黑狗一转头拐进了小院中,中年汉子站在小院门口伸头向里张望片刻,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追进院里。
灯笼光下方进石看这汉子脸上有汗,微有喘气,他站在门口想要追进去却又不敢,方进石走过来道:“这里是有些规矩的,兄台是要追下那只狗嘴里的东西么?我可以帮忙。”
这中年汉子看了看方进石,低身躬了一礼:“不必了,多谢。”说完他转身从来路慢慢走回。
方进石往院子里看了看,那只黑犬没有人追它,趴在院子角落里吃起那块肉饼来,耳边听到附近人说话的声音,他抬头一看,不远处墙壁拐角处闪出两名壮汉,正拦住方才追狗的那名汉子盘问,这两名壮汉一望便知是店中的守卫。
方进石待走近去瞧瞧热闹,中年汉子小心的陪着不时说好话,两个守卫职责所在,看样子又不认得这中年汉子,自不会轻易放这汉子离去,盘问口气中透着严厉。
他刚走没几步,对面拐角小道走来一位身穿灰袍的青年,这青年快步走过来,未到近前就开言道:“怎么了?怎么了?”
追狗的中年汉子看到他,脸上马上展现喜色,像来了大救星一般,向这青年道:“我出来上个茅厕走错了路,人家不让回去了。”
“有这种事?”青年走到近前,看看两名守卫,“你们酒楼不准让人上茅厕么?”他语气不怯不亢,并不像中年汉子那般的陪着小心说话。
一名守卫看看他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跟着定王爷来参加角力比斗的,怎么,会宾楼的这条路不让走么?”这青年强硬的态度,让两名守卫不敢像对那中年汉子般的语气生硬了,守卫向来也是欺软怕硬的,一名守卫道:“无论到那里都要守主人家的规矩,这里住着女眷不是闲逛的地方,我们职责所在,只是问上一问。”
“那问清楚了么?”这青年有些高傲,守卫道:“两位尊姓大名还望告知,我等也好交差。”
青年道:“我姓胡名铨,定王座下詹事府的少詹事,你们不知道詹事府,总是知道定王爷吧。”
这职位没听过,至少方进石是不太清楚的,那守卫转头向那中年汉子看去,意思是让他也报个姓名,中年汉子躬身又行了一礼才道:“我叫周铁镜,是来参加角力比斗的力士。”
那名守卫点了点头:“比斗马上就要开始了,两位不要到处乱走,有些地方确实不太方便,贵客见谅。”
青年胡铨道:“那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守卫们让开身子,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胡铨带着周铁镜向了来路而去,院中宁静,远处还可听到胡铨教训那个周铁镜道:“怕个什么,别总那么胆子小……”声音渐小,两人远去不见了。
两个守卫看看停在不远处的方进石,方进石感觉他们想过来盘问自己,笑眯眯着道:“我是梁王爷和王衍先生叫过来的,这院子里住着的那位姑娘可以为我作证,可需要我去叫她出来?”
两个守卫躬身向他远远行了一礼道:“不敢,贵客请自便就是。”
这里的守卫看来也知道他的身份,至少是知道他是梁王爷请来的贵客,说完话两个转头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