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伤害我的,她是受了你的蛊惑,袭击我并不是她的本意。”虞古的话从牙齿中挤出来,克制着心急的颤抖,尽力表现的不以为意。
“蛊惑?低阶蛊惑是致使人疯癫、狂暴、失去理智。中阶蛊惑则是将潜伏在内心深处、不易察觉的罪恶放大。高阶蛊惑则是针对意识强大的人,这些人平时掩藏极好,自控强大,在高阶的蛊惑咒法面前,激发本性最原始的丑陋欲望,这种蛊惑拥有自身清醒的理智,她是真实所想。我用的自然是最高阶的蛊术,她是有思维的,这才说明她心存罪恶。小姑娘,你不要太天真了,烛龙本性贪婪,她存了杀你的心,只增不减。看看我的那些女奴,尸骨无存了,我只是在你们身上试了一个法,她就肆无忌惮的吞食了周围的一切,多么凶残。”离祝师呵呵的笑着说。
虞古心惊肉跳,若真如他所说,刚才并不是错觉,那个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的巨物不是想象的,而是吴心?她竟然一眨眼吞吃了二十多个女奴?
虞古摇了摇头,还是心存一丝怀疑,她依旧认为吴心是被蛊惑的,即使是她杀的人,那或许也不是她的本意。
虞古收起心神,面色恢复了平静,她说:“她受过重创,魂识所剩无几,论修为也就三五年,对烛龙而言,这点修为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不然,也不会轻易被蛊惑。再者,她已经是其他人的契约兽,烛龙极难认主,既然认主,一生只从一唯一的主人,你即使控制住她的魂,也不可能易主的。”
若他对吴心下手,她当如何?他还不知道烛龙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若是吴心承受不住蛊惑被反噬,就此魂飞了,这个烛龙将不再是她所认识的烛龙了?
“是吗?你休要糊弄于我,她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欢喜,能成为我的契约兽,她应该求之不得。”离祝师一挥衣袍,显然是不信虞古的说辞。
虞古上前一步说:“她看的不是你,是和你长相相仿的人。她不会变心的,收起你下的蛊吧,别白费力气了,否则只能是两败俱伤。”
“我得不到的,毁了又有什么关系。哈哈……”离祝师大笑之后,眼神阴测测的看着虞古说:“你莫不是以为自己多么特殊,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肆无忌惮的嚣张。这会让我觉得很不爽。你之所以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长的多美,多特别。我只是对你还有那么一点新鲜和好奇,当这点好奇都被你糟蹋一空,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时,或许我会想出更有意思的咒法,在你身上试一试,若你想体味一下,那么你大可激怒我看看。”
他慢悠悠的边说边将周身的灯盏点燃,蓝色的火光变成了橙黄色,一闪一闪的在他的笑莹莹的脸上跳跃,为他的话染上了危险的颜色。
她关注着离祝师的表情和动作,发觉他挂着天真的笑,盘膝坐下,手指拖着下巴,一副玩心大起、不想收手的样子。
虞古眼睛眯起,她知道离祝师不是吓唬她,他说的是真的。世间有一种人,笑里藏刀,杀死一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无关痛痒。他们没有是非观,没有罪恶感,我行我素,可以笑着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畏惧、不怜惜,行事全凭喜好。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一眼扫到了缓缓而来的吴心,立刻身体紧绷起来。
透过石头磊砌的大门,虞古看到吴心像一只饿了的猛兽,贪婪的注视着周围,她似乎在寻找中意的猎物。
她身姿摇摆,动作妩媚,却从骨子里透着野性的霸道之气,她喉咙里发出龙吟之声,在暗夜里如同施虐的风,将一切声音淹没了。她的眼睛所望之处,带着一种无形的吸力,能将周围之物尽数吞食。唯有的一丝光亮被带走了,黑暗为夜蒙上了厚重的压抑感。
吴心朝着这边冲过来,脚步不见动弹,人已然跨出一大步。她的眼神明亮异常,已然不像刚才那般木然、彷徨了。
虞古的心一点一点下沉,她真的不确定。现在控制身体的究竟是哪个魂识?
“嚯嚯,美人儿来了。”离祝师呵呵一笑淡淡的说,他对这样的变故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抬了抬眼皮,将眼中的锐利光芒隐去。他用一种近乎宠溺的态度,放纵吴心肆意破坏他的领地,杀戮他的仆人。
外面的庭院空旷安寂,初时虞古未来得急迫,未看清细节。当她一眼瞟到有些熟悉的黑白巨石时,心中猛然一跳。
此处乃是用秘法布置的古老祭坛,与他们初来寻找陀部落时,曾经看到过的黑白山极其相似。一堆堆的黑白巨石镇守在各方位,在昏暗的夜里并不起眼,加上树木掩映,更让人难以注意,非行家才得辨别。
虞古还未来得及揣度一二,就被吴心风风火火的闯入打乱了,叫不出名字的大树被她吐出的火烧了个精光,黑糊糊的枝干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四处歪倒,屋顶的瓦片咔啦咔啦乱响,她扫了一眼,半边墙就飞了出去,顿时消失不见。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跃而入。
“还真是难缠呀。”虞古一凛,抬起手臂射出几道梨花短针,打算封住她的印堂、白会、神门,印堂是一个人精气元神聚集的地方。白会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脑晕倒地不省人事。神门为督脉、督脉与足太阳膀胱经之会穴,被击中后头晕、脑胀。
一般而言,头部最为脆弱,死穴有人中穴,白会穴,太阳穴。她这是兵行诡道,用了一计险招。这一招用的好,可以稳定住吴心的心神,用的不好极是凶险,可能让她就此不醒人事。但是她没有选择,吴心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的戾气,完全兽化的外貌,令人胆寒、堪忧的眼神,都不容她再犹豫。
她的动作犀利,先发制人。然而,吴心同样不可小觑,她身形才刚透过墙壁,就感觉到了一股凉风,她轻松弯腰躲过了虞古的短针,口中发出龙吟一般的嘶吼声,眼神凶恶,狰狞扭曲的面上带着巨大、尖锐的鳞片。
“可口。”她笑的阴测测的,竟然朝着虞古袭击过来,这一次并没有任何挣扎,似乎心神已然被另外一个陌生灵魂控制住了。
虞古暗恨,吴心对她的暗器已然熟悉,想要控制住她,并不容易。一招不中,再施一招,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接连发出几针,虚虚实实的真假动作,都没能射中,甚至一针都不曾伤到吴心。
她心中焦急,暗暗发愁,遇到吴心这样难缠、强大的对手,她不下狠手,是不是就无解了?
期盼她能自己醒过来吗?世事难料呀。
“吴心,醒过来呀。该死的。你就这么衰,就这样认输了,放弃了,被控制了,你不是懂灵智术吗?他欺你一尺,你压他一丈。”虞古低咒。手下动作不停,眼睛还要不停的关注离祝师。以免他对自己再施什么咒法,那就是赔了夫人折了兵。
“吼吼,你唤她也是百费力气,她是清醒的,我并没有指使她,一切都是她的本性,她要吞了你,吞了你。”离祝师好整以暇的坐在蒲团上看好戏,随手拿起一把瓜子,居然嗑了起来,他那一脸欠揍的表情,虞古只看了一眼就顿觉火大。
虞古在进入水下之时服用了最后一颗人元丹,尚不能运用道法,她又不想让离祝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于是巫术丝毫都不能使用,以免露馅。这般与毫无顾忌的吴心对战,她已然力不从心。
吴心发出狂野的笑,声音亦男亦女。她的手段狠辣,不留余地,如火一般的眼睛,变幻着绿色的光芒,若被这漩涡的绿色光芒盯看久了,就会被吸入虚无世界。
这是烛龙最为可怕之处,看谁不爽,就让谁消失,她拥有最高级的空间转移术。
虞古不得不承认,吴心的魂识已经完全被烛龙压制了。
“渺小的种族。”低哑暗沉的语调刺破了天际,如同一把刀,将虞古最后一丝希望,片切的血肉模糊。
她已然不再是吴心了吗?
吴心露出一丝冷凝的笑容,疾风一般的刮了过来,以一种诡异的动作从虞古的腋下转了一个圈,仿佛一条蛇,将虞古禁锢住,又像某种仪式,无数的燃着火的字在虞古身上盘旋而出。当吴心再凝成实体时,一掌击打在虞古的胸口,这一掌用上了十足的力道,一连串的动作猝不及防。
胸口火辣辣的,一股气流如同洪水一般,在她的身体中游走,冲击着她薄弱的经脉,从心头开始,一直延续到指尖和脚指尖,她感觉到一阵阵剧痛,忍不住低吟出声。虞古觉得被一股巨浪闷飞出去。
这一掌不是打在她的肉身上,而是打在她的魂识上,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她感觉自己游离在身体之外,仿佛一片云,了无牵挂,被一切情愫纠缠的痛、苦、闷、窒、忧、思、烦、恼,统统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
她在空中飞舞,周围的声音没有了,断裂的树木在起舞,破败的墙壁重组、碰撞,击打在地面留下一个坑,溅起黑沉沉的烟尘让一切变得朦胧、模糊。她看见那个与大白相似的男人唇边掀着一抹神秘的笑容。渐渐的变成了一个白色的点。浓烟将他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
而另外一个她面色惨白,惊愕的紧盯着飘飞的她,如同照镜子。
她死了!她又一次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