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七姜进宫一趟,却没能与太子妃见上面,而眼下东宫调来了许多贵妃的人手,都是些积年的,曾经伺候贵妃产下皇子和公主的老嬷嬷,如今被派来照顾太子妃,从昨日开始,陈茵做任何事,都要得到她们的允许。
此刻,听闻七姜没能来东宫,陈茵觉着可惜,只微微露在脸上,便有老嬷嬷在一旁提醒,说是孕妇要开开心心,腹中胎儿才会好,切莫为了小事费神。
道理是不错,可至于耳提面命的吗,陈茵蹙眉望着她,那老嬷嬷倒不露怯,坚持道:“娘娘年纪小,奴婢伺候贵妃娘娘生了殿下和公主们,奴婢多懂一些。”
陈茵冷声道:“瑜初郡主命悬一线,我为郡主担忧,是小事?”
老嬷嬷垂着脑袋说:“您腹中可是朝廷与皇上的将来,太子妃娘娘,莫怪奴婢多嘴,奴婢是为了您好,贵妃娘娘既然托了……”
“好了!”陈茵起身来,缓缓将烦躁压下,“去预备一下,我要到祥英殿向母妃请安。”
老嬷嬷又说:“娘娘早已下令,免了您的晨昏定省,太妃娘娘那儿也禀告过了。”
陈茵淡漠地走向殿门,唤来宫女吩咐:“告诉苏尚宫,我要去祥英殿。”
这一边,太子从大殿退下,因父皇担心,本要去探望瑜初,听闻妻子去见了母亲,便顺路来接她。
踏入祥英殿,宫人们也没多想,由着殿下径直往门里走,项景渊刚跨入门槛,就听见屏风后妻子的声音。
陈茵正说道:“儿臣会照顾好自己,东宫不仅是儿臣与殿下的居所,亦是太子念书和处理国事的所在。那几位嬷嬷有了年纪,难免犯糊涂,若是冒犯了殿下,反倒令母妃与殿下生嫌隙,实在不值当。”
母亲则说:“怀个孩子不容易,等你开始害喜,等你大腹便便,你就知道有细心且经验丰富的人在身边,该多可靠了。”
陈茵坚持道:“母妃的心意儿臣感恩不已,也知道嬷嬷们有真本事,但她们不必在东宫常驻,儿臣若有需要,再宣她们不迟。”
屏风里忽然静下了,项景渊犹豫片刻后,正打算先退出去,但听母亲问:“谁在外面?”
如此,他不得不露面,扬起笑容乐悠悠地踱步进来,说道:“茵儿又先了一步,儿子正想来禀告您,那几个老嬷嬷在眼前,晃得我心烦意乱,昨晚父皇交代的事都忘了,好险今日没问,不然儿子就惨了。”
贵妃不禁含怒:“这就要当父亲,反而糊涂了,怎么敢忘你父皇交代的事。”
太子立定在妻子身边,向母亲作揖道:“儿子知道错了,可您也赶紧调走那几个老嬷嬷,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都要来掀我们的被子。”
陈茵轻轻拉了丈夫的衣袖,递过眼色,要他别添油加醋,人家嬷嬷不过奉命行事,也没什么恶意。
项景渊见她当着母亲的面不避讳这小动作,而他们的眼神交汇在母亲看来必定与“眉来眼去”一般无二,便一步跨到贵妃坐榻边,大大咧咧地坐下说:“您就收回成命吧,若是非要找那几个老嬷嬷来监管我与茵儿,不如我们搬来祥英殿住。”
贵妃责备道:“坐没坐相,太子妃在这儿呢。”
太子却一如从前和母亲说话的亲昵,满不在乎地说:“要不叫您儿媳妇也坐下?”
“不成体统。”
“想来也是,我和茵儿搬来祥英殿住,父皇他……”
陈茵听着脑袋发嗡,赶紧阻拦:“殿下,您、您过来吧。”
项景渊看看媳妇儿,再看看娘亲,被贵妃狠狠戳了一下脑袋,才赶紧回到妻子身边,两口子毕恭毕敬地站好,他正经道:“母妃,儿臣一定照顾好太子妃,让她安心自在地养胎,千万别派人看管她约束她。”
贵妃无奈地摇头:“事情是小事,但我没想到,太子妃会大大方方来找我商量,换做别人,却是能做文章的,既然在你心里,我这个婆婆值得尊重和信赖,我也该信任你。”
陈茵十分欢喜,福身道:“儿臣一定照顾好自己。”
项景渊一起谢恩后,便说要去探望瑜初,贵妃说道:“她托云七姜传话,若是不行了,就送出宫,她不想死在宫里。”
殿内气氛,一时严肃了,太子冷声道:“九弟今早来求我……”
贵妃怒道:“他顶好老实些。”
“您放心,儿子绝不会心软姑息,若不是瑜初,我与茵儿此刻……”太子解释着,一面看向妻子,牵了陈茵的手,郑重地对母亲道,“我会比父皇的心肠更硬,绝不辜负您一生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