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问题暂时解决了,工作回到正轨。
陆安开始重新投入到临床和实验室的工作中,闲暇之余陪一陪颜悦。
颜悦现在基本上没有上班,偶尔看看论文,帮助科室进行一些数据分析。
丈母娘张丽华抽空回云华了一趟,没过几天就又回来了。
生活朝着稳定和美好的方向持续发展着。
……
视线再次回到急诊科。
杨泽仁站在急诊科的走廊里。
他望着墙上的电子钟,红色数字不断跳动:13:24、13:25……
每一分钟都在提醒他这段时光的重量,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急诊特有的紧张感,此刻却让他感到莫名的踏实。
四个月前,他还是心内科那个被“发配”到心电图室的边缘人物。
每天八小时,面对着一摞摞心电图报告,机械地标注着“窦性心律”、“St段改变”这些冰冷的术语。
他至今记得那个下午,心电图室的打印机又卡纸了。
当他弯腰去修理时,透过窗户的缝隙,正好看见心内科的主任带着一群医生查房。
“杨医生,急诊科现在缺人,傅主任问大家有没有想过去帮忙的?”护士长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急诊科?”同科室的程波当时就皱起眉头,“那地方又苦又累,天天跟死神抢人,而且……”
他压低声音,“听说他们连像样的dSA设备都没有,去了能学到什么介入技术?”
但杨泽仁没犹豫。
签字笔在调岗申请书上划出沙沙的声响时,他想起大学时代第一次观摩心脏介入手术的场景。
导管在血管中游走的画面美得让人窒息,这是为什么他在毕业之后选择了心内科的缘故。
他不想像心电图室的打印机一样,永远卡在同样的位置。
不想十年后同学聚会上,别人谈论着最新术式时,自己只能说说今天打了多少份报告。
更不想……
在某个深夜值班时,面对突发心梗的患者,除了打电话求助什么都不会。
签字笔重重落下的时候,命运齿轮似乎也在悄然的转动。
……
四个月后,杨泽仁已经可以站在dSA手术室里。
“导丝再往前送。”陆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对,就是这里,准备释放支架。”
杨泽仁的手指在显示屏和操作台之间流畅切换。
导管在血管中穿行的画面被放大在屏幕上,那些曾经在教科书上才能看到的血管分支,如今在他的操控下显得十分的清楚。
支架释放的瞬间,原本狭窄的血管瞬间恢复了血流,心电图监护仪上顽固抬高的St段开始缓缓回落。
这是今天第三台急诊pcI,也是他独立完成的第七例A型病变手术。
四个月前连造影剂推注速度都掌握不好的他,现在能精准判断每一个分支血管的角度。
中午的食堂依旧嘈杂。
杨泽仁排队时习惯性活动着右手腕,这是介入医生的职业病,长时间握持导管留下的肌肉记忆。
“哟,杨医生,急诊科待得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让杨泽仁抬起头。
同为心内科医生,也在心电图室轮转的程波,端着餐盘坐了在他的面前。
“还行。”他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米饭,淡淡道,“刚做完一台急诊pcI,前降支闭塞,放了两个支架。”
杨泽仁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但胸腔里那股热流骗不了自己。
那是把一个生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满足感!
他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汤汁滴在雪白的衬衫上都没察觉。
“你...已经能做pcI了?”程波微微一愣。
“嗯,简单的A型病变可以独立处理。”杨泽仁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上周陆主任让我主刀了一台右冠闭塞,效果也不错。”
程波听到杨泽仁说能独立处理A型病变时,立刻回过神,脸上堆着笑,嘴里应和着:“厉害啊,杨医生!”
可是他心里却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啊?!
他来心内科这么久,连造影都还没摸过,每天还在练习动脉穿刺。
杨泽仁才去急诊科四个月,就能独立做pcI了?
吹牛的吧???!
程波低头扒拉着餐盘里的饭菜,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
急诊科那种地方,设备老旧,病例杂乱,能学到什么真本事?
八成是跟着打打下手,就敢说自己“会做手术”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泽仁,刚才那台手术做得漂亮啊!”
程波抬头,看到急诊科的周远端着餐盘走过来,自然而然地坐到杨泽仁旁边,脸上带着由衷的赞赏。
程波也认识周远,两人是同一届的,并且还是一起留校的。
只不过,当时他留到了人人都想去的心内科,而周远留在了没人愿意去的急诊科。
“前降支的成角病变,导丝通过得特别顺,支架贴壁也完美。”周远一边说,一边比划着,“那个角度,换我可能得多折腾几分钟。”
杨泽仁笑了笑,摇头道:“运气好,患者血管条件不错。”
“得了吧,你最近几台A型病变,做得都很好啊!”周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看向程波,“咦,程医生也在啊?”
程波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周远没在意他的反应,兴致勃勃地跟杨泽仁讨论起来:“对了,今天那个回旋支的钙化病变,你觉得直接旋磨好,还是先小球囊扩一下?”
杨泽仁略一思索,道:“我觉得可以先试试小球囊低压扩张,如果扩不开再考虑旋磨,毕竟旋磨并发症风险高。”
“有道理。”周远点头,“不过钙化太硬的话,导丝可能会滑……”
“可以用双导丝技术增加支撑力。”杨泽仁接话,“或者换硬一点的导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专业术语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球囊预扩、支架释放压力、后扩张策略……
程波坐在对面,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米饭,耳朵里灌进的全是稍显陌生而又熟悉的词汇。
他们说的……真的是介入手术?
他忽然意识到,杨泽仁可能不是在吹牛。
他也许是真的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