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月无星,夜黑风高,从苍窘上看,大地一片混沌,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也只有远处那一团模糊身影处有些许微光。
陡然间有一个模糊身影摸着黑,溜出了营房,夜色中一双明亮的眼珠,闪烁着难以目视的光华,张望着周际,他顿了顿,仍是溜到了马厩不远处的一处土坡下斜趴着,只露出一个獐头鼠目的脑袋,眺望着马厩。
尽管入夜已深,尽管官军之中出现败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依旧有近百人乘着夜风,严密把守着马厩。
这也是宇文述特别交代的,他深知只要有骑兵在,河东城内的反贼即便是再强,也是待宰的羔羊。
王伯当脸上浮现了一抹担忧之色,距离这么远,真的可以射中吗?只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王伯当从箭壶里取出数支抹了油的箭矢,只是这几支箭比较奇怪,支撑箭矢飞行的也是箭羽,但不是一般的箭羽,而是经过改造的如翅膀一样的箭羽。
这是云羽为了让王伯当完成此次任务特意准备的发明,只有这样,箭矢才有可能飞行几百米的距离。
这样的改装车,自然是有缺陷的,那便是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完成此次任务也不需要杀伤力。
用打火石将其点燃。在这无边的夜色里,火光无疑是最显目的东西,哪怕是一点微光也会牵动着人的神经。
今日值守的是折冲校尉项于,尽忠职守的他正四下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猛然间瞅见不远处的那一点微光,在火光的照耀下,他脸上的疑惑倒影在黑暗里。
一旁正懒洋洋,坐在一张几根木头随意搭成的椅子上烤着火的甘雾就显得比较淡然,两只手捂着火炉,好似抱着火炉一般。
即使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那一张脸也被火光映的通红。
项于上前,抱拳道:“将军,你看那有火光?”随即便手指着远方那处。
甘雾头也没有抬,好似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大冷天的,你肯定是看错了,你啊,就喜欢疑神疑鬼。我们几百人守在这里,蟊贼哪敢来啊?”
话音未落,上空竟然出现了一个长了翅膀的箭矢,直飞马厩,发出的飕飕声并不是特别尖锐,但是依旧没有逃脱尽忠职守的项于的耳朵。他仰望天际,先是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手指着着天上大喊,“将军,你看那是什么啊?”
甘雾被这一惊,有些冒火,他一个世家子弟,跟着宇文述来这种地方已经够倒霉了,想忙里偷闲一下,这个莽夫还大喊大叫,还让不让人活。
“项校尉,你要是在癫癫狂狂,当心我将你军法处置。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啊,即便有鬼,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再说了,大冷天的鬼也懒的出来。”
项于尽忠职守是没错的,只是太过尽忠职守面对玩忽职守的上司,行动也就有了局限。他又怔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目光中带着些许凝重,望向了被这几百人围了好几圈的马厩。“将军马厩起火了。”
尽管他喊出了声,只是他依旧没有丝毫动作,就如他发现了那些许火光一般。
出生寒门的他,只想做好本职工作,他深知军中任何的波澜都不是他能够经受的起的。
这一下可是震惊了甘雾,他可是宇文述夫人的娘家侄子,算是比较近的亲戚吧,要不然这样的历练机会也轮不到他。
本来也是想着发个十几天捞些政绩为日后升迁打基础的,谁承想,这股贼人这么难对付。
他抽出佩剑站了起来,在火光照耀下,他的面色明显变了一下。
尽管宇文述对云羽提到的刺杀事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点不相信,但是心底里也是存在一丝怀疑。
这样的死士刺杀,他可是经历过的。再北征高句丽的战场上,就有过这样的人,面上一副热情,待你不注意便掏出刀刺向你。
特意安排了亲信加亲戚来把手马厩,谁曾想反倒弄巧成拙。
待甘雾放眼望去,马厩里草料已然熊熊燃起,所有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那处,他大喊:“快救火。”一阵挪动的脚步声响起,陡然间,所有人都怔住了,救火首先想到的是水,可是这哪里有水啊?
正在所有迟疑间,又有一些飞行物落入了马厩之中。火光更是通天。熊熊大火倒映出了每一个人的面目。甘雾的急躁,项于的不安,众人的不知所措。
甘雾愣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又一次低吼道:“你们快解开马栓,将这些马放走啊。”
话音刚落,就见一些被熊熊烈火亲吻的战马声嘶力竭的嘶鸣,四个蹄子不停暴跳。
众人脚步向前倾了一些,随即又是愣住,这么大的火,谁敢去?
甘雾虽然是靠了些全带关系才干上将军这个职务,但是出生世家,良好的成长环境和适当的教育,只要不是傻子,总比一般强上一些。
“你们这群蠢货,就不会把那些没烧到的马匹的马栓解开吗?”
这下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可是仍旧是怔了一下,随即甘雾又让所有人大喊,“所有快起来。”
喊声冲天而起,将那些沉睡中的军卒从梦中唤醒,一睁开眼,便瞅见火光透过营帐的围布映了进来。误以为是乱军劫营,纷纷拿起兵器向火光处冲去。
一批一批健壮的马匹变成马肉,一匹匹马又被放开,许是那些变成马肉的马那惨不忍睹的嘶鸣声太过凄惨,导致这些见过血的马匹情绪也受不了吧,他们疯狂的奔腾起来。
恰到这时,数千人赶到了这,他们登时吓了一跳,无数的马匹正踏破地面的皑皑白雪,向他们冲刺,隆隆之声不觉于耳,一时之间好似地面都有些发颤。
也不知是谁喊出,“快跑啊,这些马疯了。”所有人均开始四散奔逃,可是人又怎么跑的过马呢?
惨叫声,被践踏成泥发出的嘶嘶声此起彼伏,望着这一幕的甘雾满脸羞愧,他跪了下去,他深知一切都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