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奔腾的马群带起一阵飓风,带起一片凄凉,他们的疯狂不知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甘雾自知难辞其咎,叔父特意让他亲力亲为,就是让他把事办踏实,可是他自己却以为是姑父多心了,没当一回事。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不在看那渐渐熄灭的火光,也不再看那万马奔腾和那四下奔逃的军卒。
他转过脸看着身旁的项于,沉声道:“项校尉,一切皆因我的失职,我甘领一切罪责。
我死后,请你告诉我姑父,我愧对于他的信任。”还未待项于阻止,便已拔剑自刎。
王伯当给马厩射改装箭矢的同时,王铁锤也在给河东城射。这不,得到云羽指令的河东城,城楼之上火光通天,而且城门洞开。
诚然此际若是官军趁机攻城那自然是非常危险,只是自家起火了,谁又能想到去打别家呢。
不少的马匹迎着火光,竟然直接冲进了河东,许多许多的马迎着火光在河东城内来回奔驰,发出的雷霆之声,让河东城好似都处于地震之中。
不少居民从美梦中醒来,以为是官军打进来了。纷纷从门中隙缝察看究竟。
只是有马无人,又让他们困惑不解。这终究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重新好整以暇的进入美梦。
话说,甘雾在这种万马狂奔的危机时刻,拿不出有效的手段,将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
选择了以死谢罪,直接导致了数千匹战马散入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一支数千人之众的强大骑兵算是完了。
这样轰动的景象自然惊醒了全营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头目分分赶来,宣威将军李猫,忠武将军李虎,宇文化及以及宇文述,骑都尉白泽等等。
原本可容纳数千匹马一同进食,占地十余亩的马厩就这么被烧得一干二净,除了一派漆黑,除了那些被烧成黑沫的马料依旧冒着余香,什么也没有。
瞅着这凄美的画面,宇文述的身子向前倾了一下,幸好云羽眼疾手快赶紧扶住。
也不能说是云羽眼疾手快,应当说是不关心则不乱吧,所有人无不愕然的瞅着这一幕,也只有云羽的目光是紧盯着宇文述的。
云羽沉声道:“大人,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若是此刻我们沉浸在悲痛中,那是亲者痛,仇者快啊。我们应该迅速拿出有效解决方案。
我这里有一些拙见,兴许可以找回一些马屁,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听。”
宇文述那浑浊的老眼亮了一下,随即又有些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就快说。”
“马是喜欢光亮的,只要我们在营帐周际点起火把,然后在撒上一些马料,那些受到了惊吓的马一定会回来。”
宇文述有些急切的道:“好,就这么办。”
随即近万人便行动起来,一时之间河东城外全是星星点点的火光,火光旁边便是香怦怦的马料。
那些马疯过一阵之后,好似也倦了,也如人一般,想找个舒适温暖的地方呆着。
半晌,天际依旧漆黑一片,个个火堆旁便聚集了不少的马匹,他们安安静静的吃着马料,不多时,便眯起了眼。
河东城上的陆羽有些不解的望着城外的火光,满脸的困惑,“这是云侯给他们的有效计策,为什么官军也会想到,难道······”
这时徐世积走了过来,满脸的盈盈笑意,陆羽对这位云羽任命的大将军还是比较敬重的,一则是年龄关系,二则是他确实表现出了不一般的能力。
向徐世积行过礼之后,便问出了疑问,徐世积沉吟片刻,说了,“云侯”二字,便悄然下了城头。陆羽愣了一下,随即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时间如流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皮,立于营帐之中冷静下来的宇文述内心是一阵苦闷,他一直不能完全信任的云羽竟然为他挽救了大半骑兵,想不到他如此懂马,如果当初不怀疑他,信任他,兴许损失会小许多。
宇文述本来召见的是甘雾,来的却是折冲校尉项于,宇文述见来的是项于,沉声道:“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项于跪在地上哭丧道:“宇文大人,甘将军自尽了,他让我告诉大人,他有负你的重托,只得自杀谢罪。”
“什么啊?”宇文述面色微变,身子颤了一下,双目死死盯着项于,“你在说一遍。”
项于把昨日的情形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其中把他发现了异样,及时向甘雾禀报了的这个细节说的尤为详细。
宇文述对项于的话半信半疑,毕竟昨日的情形无论他怎么说都已经死无对证,甘雾死了,他怎么向他的夫人交代,想到这,看向项于的目光盈盈带着些许怒意。
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身为校尉,发现了敌情,为何不当机立断,及时处置,此次事件甘雾固然罪有应得,你也难辞其咎,来人啊,把他拖出去砍了。”
项于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茫然道:“大人,你说什么啊?”
只是两个军卒已经架起了他,往外拖。
项于好似这才意识到他没有听错,宇文述真的要杀他。随即冲着宇文述破口大骂,“宇文述,你处事不公,任人唯亲,你不得好死。”
只是很快便有人把他的嘴堵上了,他也只得把一腔愤恨,藏于心中,带到地下去。
今日的天气转凉,好似老天爷也在感叹这人世的不公,飘起雪花为项于这个老老实实做事却不得善终的人送葬。
雪花悠悠然的飘下,落在河东城的城楼上,落在河东城那一栋栋赫然挺立的殿宇楼阁上。
那一张张笑脸述说着昨日的大丰收,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不费分毫得了一千多匹战马,确实是一场大丰收。
而官军营中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中凄山苦雨、巴山蜀水,好似昨晚损失的那近半数的马匹不存在一般。大多数人的面色依旧淡然如水。
若说非要有那么一个悲惨的人,那便是项于了,他兢兢业业、奉公守法,谁曾想便要被腰斩在这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