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期一溜小跑蹿回了床上,捂着发烫的嘴唇,偷偷看了眼仍在北窗前坐着的人影,才往被子里一滚,连脑袋一齐蒙住,仿佛让身上都发烫了,怦怦乱跳的心才能恢复平静。
脑子里“叮咚”“叮咚”的一串响。
芳期:有话快说,别光响了,耗能量不耗了?!
小壹:支线任务完成了,恭喜亲贺喜亲。
芳期:主线任务呢?响这么多下,结果只是达成支线任务?
小壹:目测主线任务才完成刚到一半。
芳期:哼,那就别恭喜我,我明白你上线的目的仍然还是发布新任务。
小壹:其实宿主您心里应该已经有了准备吧,继彼此亲吻之后,接下来当然是发生夫妻之实这个必经步骤了,您得跟晏郎成为真真正正的恩爱夫妻,还没有跨过圆房这道门槛怎么能成?这回我得附加两个提示,保证有助于亲达成目标。
芳期的确没有因为新的支线任务过于吃惊,很冷静的热着脸听小壹的提示。
小壹:经我的勘测,确定你们两个已经是两情相悦,但奇怪的是晏国师一直在隐忍,好些回你两个明明是干柴烈火的状况了,但就是没能燃个尽兴。
芳期:……
她觉得这话像极了荤话是错觉不?
小壹:唉,跟个黄花大闺女说这些真费劲,宿主您就别再意荤话不荤话了,我大约也晓得这把火得先让晏国师燃起,指望不上您占主动,总之呢,我把您二位相处的日常报告了吕博士,吕博士的判断是您二位之间尚存隔阂,晏迟应当还有心结不曾解开,比如他为何忌讳过中秋,这件事仍然没有告诉您实情。
芳期:再恩爱的夫妻,也不一定非得无话不说吧,像我不也一直瞒着我是受系统摆布么?
小壹:可是我觉得这件秘密,辛远声是知道的,晏迟却瞒着您。
芳期:我和阿皎、阿霓间的闺房话也不会都告诉晏郎。
小壹:亲,您是在不服二位还不算恩爱夫妻的结论么?你要不要问下您的闺蜜们,像您跟晏国师这样的境况算不算夫妻?都没真真正正洞房花烛呢,至多就是在谈恋爱,连生宝宝的事都没干,算什么恩爱!
芳期在脑子里翻了个白眼。
小壹:吕博士作为个已经有宝宝的女子,具有丰富的恋爱经验,她的经验之谈您应该虚心接受。晏迟心里的那件隐痛肯定跟您无关,他之所以不愿告诉您,是因还不愿意将心中最软弱的那一面向您展示,这无关信不信任,应当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说更明白些吧,晏迟觉得那件隐痛是丑陋的,甚至恶毒的,一直影响着他让他无法直面,他害怕让人知道,他告诉辛远声时,情绪激动也许不能克制自己,而他与你相处时他一直隐忍着情绪,但辛远声明显不能开解晏迟,只剩下您或许能尝试拉晏迟出来,让他不再受危险的情绪影响。
芳期觉得自己根本没听懂。
小壹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吕博士的建议是,您先尝试着向辛远声打听,缓缓的引导安慰,也许才能试探清楚晏迟为何止步不前,亲,您务必更加深入的了解晏迟,日后或许才能阻止他做一些不应该做的事,就像晏竑吧……如果当初亲早些知道晏竑的想法,或许能够设法劝阻他以死谢罪呢?遗憾没有发生前,一切皆有可能。
系统这回给出的建议,不知为何总让芳期觉得是个陷井,有点阴谋的意味。
想想又觉也许是杯弓蛇影的心情作祟,毕竟她今天因为轻信小人,经过了死里逃生,才被晏国师教训了番,而吕博士那番经验之谈她又没听明白,才至于如此疑神疑鬼吧。
系统没害过她,她这么多疑仿佛不大对。
结果第二天,睡醒后觉得神清气爽的国师夫人,又受到了身边人的算计,简直苦不堪言。
事情是这样的……
大觉精神焕发,芳期面对着丰盛的早餐桌心情十分愉快,完全把晏国师的训导抛至九宵云外,见八月又端上碟子金桔酥,听说是薛姬大早上出门,在胖子廖点心铺排了近半个时辰的号买回来的美味糕点,巴巴送了一份来清欢里,芳期立时拿过一块尝鲜,然后……咬一口只觉满嘴巴都是黄莲味。
徐娘出现,满脸凝重。
“八月有错,明知不是疱厨烹饪的吃食,未经验毒试吃,直接就呈给夫人,夫人也没察问,粗心大意就往口里送,倘若这糕点被人落了毒,后果不堪设想。”
芳期:……
八月:!!!
“不是,薛姬和我又没仇……”
“陈小娘子与徐娘子何曾对夫人有恶意?”徐娘格外严肃:“薛姬不会加害夫人,可从前并未往清欢里送饮食,突然有这样的行为,夫人为何没有疑心?是不是薛姬被人利用了,胖子廖家的厨子有没有被人收买?夫人完全没有考虑到隐患,这件事仆会如实上告郎主,今日夫人未通过考验。”
八月如遭雷劈。
“不仅仅是八月的责任,九月,去忧,你们但凡负责夫人饮食的婢女,日后务必都得对外头送来的饮食防之又防,不能禀报一声谁送来的,夫人愿意品尝就由得夫人品尝了。”徐娘板着脸教育众人。
邬氏顿时明白了自己身上担负的重要职责,立时也严肃了态度。
“夫人请把这碟子金桔酥吃完吧,放心,只是加了黄莲汁而已,是郎主嘱令,倘若夫人没有细究薛姬突然送来饮食的理由,吃完此碟金桔黄莲酥就是惩罚。”
芳期震惊了。
“那我今后还能不能好生吃饭了?”芳期苦着脸:“疱厨但凡不是我经手的饮食,我都得提防么?”
“自家疱厨的饮食十分安全。”徐娘微微带着笑容:“不信夫人也可以尝试,哪怕夫人是主母,也没办法指使人往疱厨的饮食添加黄莲汁。”
“别忘了清欢里也有厨房,我烹饪的食物,晏郎还能提防得住?”芳期满心不服气。
“郎主说了,夫人便是往饭菜里下砒霜,郎主也会眼都不眨吃下去,所以……郎主这碟子金桔黄莲酥,请夫人也含笑享用,夫人放心,疱厨的饭菜不在考验范围,郎主说了,需要提防的只限外头来的食物。”
“含笑?”芳期恨恨瞪着徐娘:“我这是含泪下咽!!!”
芳期忍恨把那碟子黄莲酥吃完,看八月颤颤兢兢捧上来一碗蜂蜜水,她问:“这碗水是从哪里来的?”
“奴婢亲手冲调的。”
她才敢喝,怨气还没消呢,就见吴姬慌里慌张进来,禀报着“赵娘子在渺一间不慎摔倒,伤势不轻”的话,芳期不上当,下令常映跑去探望,常映还没抬脚,吴姬就笑了:“是妾身撒谎,郎主之令,让妾身哄骗夫人往渺一间。”
八月、九月全都如释重负,觉得夫人这回总算通过了考验,芳期也小小得意了下,冲吴姬道:“我嘴里头黄莲味还没散呢,哪敢再上当,且你刚才的神态也太不自然,一边说话一边眼睛还躲着我,看着就心虚。”
话音刚落,就见三月进来。
芳期听说自家兄长来了,被付英迎去了朝晖堂奉茶,赶紧去见,然后发觉朝晖堂空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不见……
后知后觉问三月:“谁让你来禀报的?”
“是魏姬……”
芳期扶着额头,她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但谁让她没多问一句呢?晏迟是在提醒她,但凡对金屋苑的姬人,提供的吃食也好消息也好,都务必保持警惕,不能轻信。
“三月啊。”芳期拉着三月的手:“记住了,国师府里各人都有各人的职差,绝对不会发生负责针线的人,忽然跑腿送饮食一类事务,以后得多留点心了。”
中午不到,上当两回,芳期觉得自己恐怕次日必不可能再有睡到自然醒的惬意生活了,她还记得晏国师昨晚的话是,未通过考验,罚,晚睡早起。
晏迟今日是天不亮就入宫,破天荒地上了回早朝,朝会时风平浪静,散朝后他也没有立时获得天子的召见,候在勤政殿的值房里,也是一直到近午,终于才见到了羿栩,皇帝的脸色比早朝时还黑,晏迟看了眼同样黑着张脸的司马修,以及脸色虽然不那么黑但眉头蹙得解都解不开的淮王,大觉如释重负。
君君臣臣的看上去都吃不下饭,那么他也不用忍宫里御厨房的伙食了。
说完话办完事赶紧的出宫,指不定还能赶上家里的午饭呢。
哪知才这么想,就听羿栩发话:“让呈膳,咱们边吃边说吧。”
晏国师的脸就也垮了下来。
“晏无端,听讲你昨日未主持完毕南郊祭祀就急急忙忙赶回了城?”问话的是司马修。
晏迟没急着回应,但瞅着羿栩也望着他,俨然是等着他的回应,晏迟动动脚指头就想明白了司马修刚经过一轮挑拨离间,效果嘛,看上去还是有点的,要不然羿栩不至于默许他直接过问祭祀之事。
“昨日郊祭时,突见乾金位有霾阴蔽积,污秽之气冲犯,主恶逆防碍恩宴,臣暗卜一卦,知徐相邸冬至宴险生人为之祸,若不及时阻止,必令局势更加不利于君上,于是赶返。”这是信口胡诌,晏迟却说得坚定不移。
“可是你仍然未能阻止永和宫走水!!!”司马修咬牙道。
“我又不知道有人将在永和宫纵火,怎么阻止?我差点都没阻止内子被害呢,不过多亏内子福大命大躲过一劫,证实了那个什么嶂间散人所谓的厄兆是胡说八道,官家今日定也听徐宰执禀明了昨日案情吧,官家自有判断,可我怎么听司马状元这话,倒像是相信了嶂间散人的卜断呢?”
“谁说我相信了那臭道士的话?”司马修拍案而起:“纵火犯我都逮住了!!!”
“哦?那就简单了,永和宫烧了就烧了呗,把纵火犯明正典刑不就可以向天下臣民交待了。”晏迟看着司马修:“这样气急败坏干什么?难道纵火犯又和兴国公府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