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个警察都愣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
祝谦似是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王警察,道:“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他伸出两只手,放在他的面前,道:“那就抓我吧。”
舒秋雨顿时愣住了,他抬头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还有其他围上来的人不解与嘲弄的目光。
“咯噔”一声。
银色的手铐便套在了祝谦的手上,祝谦的表情无波无澜,好像被抓的人不是他一样。
警车开道,很快就赶了过来,王警察眼眶有些红,他回头看了一眼舒川泽,又看了一眼舒秋雨,抹了把脸,强撑着一笑:
“舒总,小少爷,我要带着这混小子去趟警局,今天就失陪了,地址我告诉你们,就在……”
钱家庄。
灵堂白布飘飘,白色的假花装点着,老远就能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
舒秋雨心里一揪一揪的,正准备进去,却被他哥一把拉住。
舒秋雨下意识地抬头看他哥,就见他哥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像是某种审视。
舒秋雨没由来的心慌:“怎么了?”
舒川泽语气淡淡的:“秋雨,你跟钱羽很熟吗?”
“……没有很熟。”
“赵书和死了,你来祭拜他,我理解;但钱羽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来祭拜他,恕我不能理解。”
舒秋雨心里慌了一下,他低头小声地撒谎,道:“他是警察,还帮了顾警官和……我……”
舒川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盯着舒秋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他道:“走吧。”
来的人都要祭拜一下,顺便跪死者,但舒川泽自打出生起,就只跪过自己的母亲,其他什么人都没跪过,此时看着人群,他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走到一边。
有人是认识舒家的人的,见到舒川泽后,连忙噤了声,悄悄地看了一眼舒川泽,打了招呼后,就默默地走开。
都在思考着,钱羽和舒家是什么关系,竟然能让舒家两个少爷屈尊前来。
舒家什么地位,谁都清楚,尊敬之中,更多的,则是害怕。
没一会儿,灵堂处就没人了,只剩下舒秋雨和不远处的舒川泽。
钱羽的夫人披着麻衣,走了过来,有些战战兢兢地招呼着舒川泽。
棺木里的钱羽嘴唇发紫,了无生息,他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就这样僵硬地躺在棺木里。
一世,就这么短暂啊。
昨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这么死了。
舒秋雨感慨着,随后就开始飞速思考着。
昨天钱羽抓他肩膀的手,应该是右手。
顾其瞻碰到自己的肩膀后,那只手便瞬间断了,而且是当场断的。
那钱羽呢,是不是右胳膊也断了呢?要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当时没有什么事,而非要等到第二天才出了事呢?
那一刻,他像魔怔了一般,抬起手就要抓住钱羽的右胳膊,却被舒川泽一把拉住。
舒秋雨瞬间回过神来:“哥。”
“你要干什么?”舒川泽把他拉了出去,来到路边,沉声道。
舒秋雨挣脱束缚,有些说不出来话,他张了张嘴,就只吐出一个字来:“我……”
“秋雨,那可是尸体,”舒川泽道,“你小时候看到猫的尸体都吓得直哭,连看都不敢看,所以,你现在是在干什么?那是人的尸体,你什么时候不怕了?”
舒秋雨脸色有些白:“我也怕的……”
只是刚刚不知道怎么了。
“你怕你还去碰!”舒川泽道,“那是别人的棺木,你这样……”
他没有说完,但谁都能理解。
舒秋雨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小声道:“对不起,哥……”
“你跟我道什么歉?”舒川泽打断他的话,道,“把头抬起来。”
舒秋雨照做。
“不要闭眼,眼睛看着我。”
舒秋雨突然慌乱了,他低下头:“不行。”
舒川泽没有说话,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旁边的锁啦吹了起来,带着悲哀,传遍整个村庄。
车里。
舒川泽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看了一眼时间,都12点了。
打开电脑,里面还有好多文件都还没处理。
他看着旁边躲他远远的的舒秋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道:“怎么离这么远?”
舒秋雨连解释都干巴巴的:“我……有点热。”
他还是怕舒川泽突然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到时候再出什么问题,那他一辈子都将活在愧疚当中。
毕竟,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碰了自己的肩膀,会突然断了胳膊?
但刚刚钱羽他家属却告诉他,钱羽全身没有任何骨折的地方。
这就更迷乱了。
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
舒川泽低下头,眼神晦暗不明,他道:“秋雨。”
舒秋雨没立即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下意识地“啊?”的一声。
舒川泽:“最近你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者奇怪的事情?”
舒秋雨干笑两声:“没有啊哥,怎么了吗?”
舒川泽:“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告诉哥,哥跟你一起想办法,你不要瞒着。”
舒秋雨心里颤了一下,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把这些天的事情都告诉他哥了,但在看见他哥疲惫的面容后,他沉默了。
他咽下了所有要说的话,只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装作不在意地道:“哪有什么困难啊,我一个不愁吃穿,不缺钱花的小少爷,哪会有问题啊!”
舒川泽听后,点了点头:“嗯,真有什么问题,记得告诉我。”
舒秋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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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舒秋雨在房间待了一会儿,便直接出门了,也每有给任何人打招呼。
当再一次踏入医院病房的时候,他的心情显然比早上要好,没有那种无端的沉重和未知的恐惧,还有丝丝的愧疚折磨着他。
舒秋雨轻轻推开了顾其瞻的病房,正准备轻手轻脚走过去,却猝不及防地和不知什么时候醒的顾其瞻四目相对了。
两个人皆是一怔。
“你醒了啊,”舒秋雨摸了摸鼻子,道,“怎么还坐起来了。”
“躺太久了,怪难受的,只是手受伤了,不影响的。”
顾其瞻依旧是那么温和,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舒秋雨,“你……额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啊,没事没事,”舒秋雨关上了房门,走到了他的面前,下意识地蹲了下来,咬了咬下嘴唇,忽然小声道,“对不起……”
“这不怪你,”顾其瞻靠在床头,道,“没人想遇到那些人,我们只是有些倒霉,你不必自责。相反,我们也挺幸运的,下一次,就没有其他无辜的人会遭此横祸了。”
舒秋雨愣愣地看着他。
“旁边有板凳,你要不坐下来?”
“啊……哦哦好。”
舒秋雨连忙把凳子拖过来,然后坐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小声道,“顾警官,我感觉,你是那种心怀苍生的人。”
“怎么说?”
“你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可万一那个人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呢,那又该怎么办?”
顾其瞻比舒秋雨大了将近十岁,舒秋雨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整个人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纯洁无暇,天真烂漫。
他看不懂那些无聊的斗争和虚伪,也没有经历过。
他只知道,投桃报李,以牙还牙。
顾其瞻眉间都是温和的,仿佛笼罩了一层阳光,他看着旁边的舒秋雨,柔声道:“既然存了心怀苍生的理想,那便要付出拯救苍生的行动。”
“我无法照顾到每个人,因为我的生命有限。我希望我对得起自己年少的梦想,证明那不只是年少的轻狂。”
“我心清净,不惧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