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幼蕖的质疑,西滟波嘴角微挑,并不言语,眼中又浮现出猎物到手的兴奋。
也是,李幼蕖再聪明再善言辞,不还是落在她手上任由宰割?
幼蕖也不管她,自顾自地往下说:
“虽然还有个二公主,可是,西金羽与澄智留下的双胞胎,底细估计已经给你摸得差不多了,并不曾发现什么惊喜,你也就只能暗里时不时挑起点波澜。那些人的心机与手段比你差得很,入了你的局,还不自知……”
这个她纯属臆测,但也是有根据的。
雪顶与魔门三大宗派各自肚肠,时而合作、时而互殴,竟是亦敌亦友。
而知素守玄才上雪顶几年?哪有挑战三大宗主的能力?就算魔功顶级厉害,可人力、物力等都根基尚浅。能与乌思玄等人抗衡而不落下风,这里头定然有人在暗暗扶持,而且这扶持之人必然对雪顶极为熟悉。
可这扶持之人又没让雪顶一家独大,乌思玄、吕晋、郦人行三位宗主的地位仍旧无法逾越。甚至雪顶两位侍尊对公然挑战乌思玄等人尚颇为忌惮,故而从来不会撕破脸。
此前幼蕖不过是对魔门的局势有些疑惑,如今一见西滟波,便心头恍然了。
特别是随着她之所言,西滟波嘴角微翘,露出一丝微微得意的冷笑来,并不否认,她便更肯定地接了下去:
“……你身份特殊,在两边都获得了一定信任甚至联手,便在大雪山和三大宗主之间搞搞平衡之术,防止他们一家独大,你则坐收渔人之利。”
西滟波不仅不曾否认,甚至还有些终于不必锦衣夜行的得意之色。
只是听幼蕖侃侃而谈,西滟波眼神突然幽深,暗暗思索是哪一方的人向外泄露了她的行迹,必是起了异心,意图对她不利。不然,面前这丫头如何一来就喝破了她的身份?又道出这么多隐秘之事?
她自忖智慧,凡事总往阴谋里去挖,难免愈想愈复杂,哪里想得到李幼蕖这丫头纯属乱猜一气?
幼蕖虽是感觉侥幸,又蒙对了几个点,可心头也不禁暗生叹息:七哥八哥虽然魔性压过了道心,贵为雪顶侍尊,可在魔门大势里,日子似乎也不太容易呢!
虽然彼此已是敌对阵营,可幼蕖仍然希望知素守玄二人能过得舒心些。
“陈箐箐如今在何处?”西滟波突然问道。
幼蕖神情谨慎,似是很小心地斟酌回答:
“陈箐箐啊,自然是躲得远远的。她自知身上帮你背负的秘密太多,只怕有人要她永远闭嘴,便逃到别人找不着的地方了。”
“她能跟你说那些?她能逃往何处?哼哼,我有神镜和她的魂牌在手,即使上天入地,我难道不能挖一个人出来?”
西滟波口气虽大,却透出她的试探来。魂牌当是魔门控制手段,却也只能应用与青空界内。估计是多年搜寻无果,她自个人也奇怪着呢!
陈箐箐逃往绿柳浦,远在他界,西滟波神通虽大,却也鞭长莫及了。只是这一点,她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毕竟,压制修为,托身水族,甚至余生永远放弃晋级希望,这种苟且日子是西滟波这种人所不能想象的。
西滟波紧盯着面前的小丫头,似是要从她脸上挖出答案。
幼蕖脑中微微一凉复又一晕,知道这魔女多半又在试什么测试神魂的手段,她不置可否地神秘一笑:
“她走之前,留给我不少信息。如今么,她是游鱼入水,谁也找不到啦!上天入地,你也是找不到的。”
幼蕖字字都是真,西滟波能够判断出来。
只是西滟波并不知,李幼蕖这话模棱两可得很,似是道出一些信息,却又与她所认为的不一样。
本来陈箐箐未除,西滟波总觉得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始终有些不放心。可如今被幼蕖揭破,索性也就除了心事,倒是松快了,她冷哼一声,道:
“罢了。她真是小人之心了。她立下大功,难道本尊是卸磨杀驴的人?你若有机会再见到她,且告诉她一声,往事已了。若想回头,仍旧来找本尊。道门当然容不得她了,本尊还是能护住她的。”
幼蕖“呵”了声,心道,大概只有绿柳浦大艮峰底的鱼儿知道陈箐箐的踪迹了。
西滟波真要寻陈箐箐,除非也压住修为混迹于一众筑基弟子里去绿柳浦。只怕她不肯降尊纡贵。
而且,就算她去,陈箐箐也只剩了两缕残魂,还寄生在等级不高的赤鱬脑中,几番消磨下来也快耗光了。遇上了只怕她也不认得。
压下乱想,幼蕖心里大约摸着了与西滟波套话的路数。反正需要时间,她接着再蒙一蒙好了:
“那些无关的闲人且不提啦!西丹芙手里有佛莲子,在你眼里,说不定,当初她牺牲自我也是早留了后手呢!你肯定觉得,她只是个死遁而已。
“你按自己的习惯来推测,便觉得西丹芙用了心机。她明面上身陨,实则以莲子保住神魂,转生个一世两世,旧识觉醒后便又能拿回昔日一切。
“后来白石真人收了个女弟子,出身神秘。你心里肯定说:瞧吧!这两人早就预谋好了,死了的人也能找回来,什么苦情戏,只是骗天下人而已。”
这西滟波的性情疯狂而偏执,迥异于常人常理。越是不可能、越是匪夷所思,她偏越觉得其实如此。
越是悖于伦常的,她反以为是被深藏的真相。
看谁都是心机,看什么都有阴谋,凡事必不简单,生死都能反转。
幼蕖边说,边观察着西滟波的脸色,见这魔女鼻子里“哼”了一声,似是默认,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气愤。
她忍不住朝上打量了一下西滟波的脑壳儿,心道:这魔女脑袋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怎么生得出那么多清奇念头?她脑中的弯弯绕不仅比一般人多了千百倍,而且走向更是异于常人!
一念及此,幼蕖心中更添三分悲凉:难道青空界局势,竟是一度由这么个疯女人左右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