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廿九,经过整整八天八夜快马加鞭的长途跋涉,棣王终于到达了司空峻的军队所驻守的地区,成功与司空峻汇合。
司空峻正在营地处迎接棣王到来。
“参见将军。”棣王带着一干将士行礼。
司空峻上前连忙扶起棣王:“棣王殿下怎可对微臣行此大礼,快快请起,请起。随微臣往营帐里一叙,也容我将目前的战事状况分析给你看。”
两人踏过营地的薄薄积雪,行至帐内。帐内并无炭火炉之类的取暖用具,更无热茶,唯余凛冽的寒风从帐篷外刮过的声音。
司空峻一手拔剑出鞘,指着竖着的地图,道:“我们昨晚佯攻了一次,从这个山口攻了进去。敌方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派了一万人马跟我们较量,然而我们很快撤退,敌方损失箭支不少。”
棣王看着地图点了点头,慢慢道:“这也的确是个好方法,能够让敌方习以为常我们的佯攻,到时候我们便来一次真正的攻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敌人也能想到,”司空峻眼神中透露着几分不满意和遗憾,说道:“我们佯攻的计谋浅显易懂,恐怕没有打过仗的人也早已耳熟能详,因此,此举并不能够摧垮敌方。棣王殿下向来善于作战,微臣还等着殿下您来破解此难题。”
棣王望着地图出神,这里的地势十分险要,强攻已是不可能,先前司空峻便吃了强攻的亏,绝不能再试一次。更何况这次是要给李克用的军队重重一击,单是如此猛攻,恐怕并非易事。只是,智取也似乎不大可能。
“这次的战况是不容乐观,我在宫里的时候也早有听说。听闻将军上次声东击西,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李克用的人识破了?”棣王直言不讳地问道。
司空峻垂下头,“是,让殿下见笑了。”
棣王摆了摆手,“何须此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其实本王倒觉得,将军您上次的方法还算上上策,您看,此地分为两个山口,若咱们从这里直取中宫的话,恐怕反而会花更多的时间。声东击西,声东击西……从这里打过去的确有胜算,只可惜被那老狐狸给识破了。”
司空峻叹了口气,收起剑,走到一边的书桌前,道:“如今陛下催着要将河东地区拿下一部分,我却不知道能不能复命。”
“将军的难题也是我的难题,”棣王亦走近,道:“这次五弟为我着想,让我花了整整九日从长安赶了过来。原本此次协助将军的人是景王殿下,五弟极力推举我,我才能得以和将军相见,想必五弟这次是为我花了不少心思,我不能让五弟失望,也不能让陛下失望。”
司空峻转身,深邃的双眸看着棣王,道:“遂王殿下?遂王果真事事为殿下您着想,要是此战胜利,您的威望便会重新立起来。去年除夕的案子也已经替殿下洗雪冤屈了,如今便是殿下重整旗鼓的时候。”
棣王颔首同意,道:“只怕这次无论我再擅长作战,也是没办法破解这地势险要的难题了,更何况对面偏偏占着易守难攻的上风,还有黄河……”
一丝寒气透入营帐内,红缨枪上的红缨亦是随着冷风的鼓动而摇曳起来,宛如深宫夜里的河阳花烛烛火。
嘴里的白雾源源不断从司空峻说话的口中呼出,司空峻望着黄河的方向,叹道:“我们如今在黄河以西,河东地区便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了,只要再进攻二十里地,便能多几分取胜的概率。”
“以数量硬碰硬么?”棣王问道。
司空峻摇摇头,但又瞬间神色一凛地点了点头道:“之前听人说德王殿下不建议给我增加援兵,说是会给敌军造成我们只能以数量压制假象。但是以数量压制敌军这难道不是优势么?”
棣王思索片刻,道:“依我看来,德王当初想的应该是担心敌军又其他阴谋,我们便会一举损失更多。”
司空峻无奈地横了横眼,漫不经心道:“德王殿下光搞那些虚的有什么用,我就不信了,李克用的军队能利用这样的地势搞什么阴谋诡计,真是闻所未闻。”
棣王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有些发火的司空峻,劝道:“大哥他可是陛下暗示过要当太子的人呢,凡事他总得讲出一些独到的见解,这我也能理解。倒是我也不同意大哥不增援兵的提议,这分明是要摆着你不顾。”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司空峻摆了摆手,道:“我并非诋毁德王殿下,方才的话,都是在气头上,棣王殿下切勿怪罪微臣。”
棣王神色变了变,道:“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看得出来大哥心里在想什么。他无非是想彻彻底底地掌管兵部,他的掌事太监刘季述是禁军中尉,依我看,大哥是想让刘季述早日取代你的位置。”
“刘季述?”
“是,”棣王点头,道:“刘季述身为禁军中尉,可他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司空大人,你应该能够察觉到的。”
司空峻笑了笑,道:“原是我太粗心了,竟未曾察觉底下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他若是有这本事把我神策军大将军的名头拿过去,也算他厉害。”
棣王神色有些深沉,道:“刘季述这种人,最擅长的并不是凭本事和你争,他只擅长凭本事背后捅你一刀。将军,本王是想让你从今以后行事万事小心。”
“多谢殿下的提醒,微臣今后一定注意。”司空峻拱手行了一个军礼。
棣王的目光再度回到地图上,他看了看形势图,道:“佯攻的计划暂且不放弃,咱们准备多次佯攻。至于什么时候真正进攻,本王想了想,现在正是冬季,粮食供应短缺。咱们自己的粮食倒是充足,但敌方可就不一定了。”
司空峻想了想,颔首同意:“殿下所说,微臣会尽力一试,只是徒有此法还不够,若是能够一举消灭敌军士气,而增加我方士气,那便是更好的了。”
棣王坐下,叹道:“天色已经晚了,我从长安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不如今晚早些休息吧,一切计划明日再详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