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婕妤的骤然离去,让乔桦备受打击。
乔桦听到苏婕妤的死讯时,太阳才逐渐露出一点猩红的轮廓。乔桦始终不相信,昨天自己还被苏婕妤拒之门外,怎么今日天还未亮,苏婕妤便离开了人世。
品儿将苏婕妤临终前桌上的书信交到乔桦手里时,乔桦正失声恸哭,颤抖着接过了信。
双眼模糊地看着书信,一个个文字像是变成了无数蚂蚁,在纸上爬来爬去,乔桦双眼似乎要渗出血来,双手颤抖,那一张书信竟被乔桦的指尖刺破了。
乔桦狠狠将信纸抛向空中,任由其落下,刚才的悲伤似乎化作了无尽的愤怒。“是晶儿!”乔桦咬着牙吼道。
双蝶拾起飘落的信纸,看完后亦是百感交集,喘着大气:“竟然是晶儿,竟然是陛下,我们一直以来,追查的凶手,竟然是,陛下?”
“难怪苏姐姐选择了这样的结局,”乔桦哽咽道:“想必她对陛下失望至极吧,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死于……”
乔桦不再说下去,双蝶和品儿亦是泪流满面。品儿开口道:“乔婕妤,陛下并不知道这封信的事情,你也千万不要去质问陛下,否则您会彻底失宠的。您就假装不知道真相,好吗?”
乔桦点头,“多谢你的提醒。”
静默片刻,乔桦叹息着坐在了贵妃榻上,身子一软,道:“只可惜,苏姐姐和我的误会,永远,永远,也不能解开了,她还以为我真正投靠了德妃吧……”
双蝶和品儿立于身旁,皆不答话,泪如雨下,和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竟然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谁也没想到,昨晚的夜雨,会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停下来,任由阳光掩盖去一切的悲伤。
大明宫,也陷入了一层阴翳之中。
下午的时候,皇后在宫中收到了战事的消息。
消息有关前几天司空峻和何钧在夏绥的战事。
夏绥位于长安东北面数百里远,地理位置偏高,颇有几分“小高原”之观。若是东南风刮起来,便会直叫人觉得迷乱,睁不开眼。
事情是这样的,司空峻率领的神策军和何钧率领的一小路右军产生了分歧。
何钧是当今皇后的胞弟,身份最贵;然而此乃战时,司空峻身为统军,军衔又远在何钧之上。两人一时间非常尴尬,产生的分歧当时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因此,司空峻和何钧最后兵分两路,各带三队人马,导致一队人马被夏绥的埋伏歼灭,损失惨重。
然后不出所料,何钧捅了娄子,司空峻只好让何钧和自己的兵力再度汇合成一体,正面对敌,结果导致整个军队皆伤亡不小……
整个消息便讲了这件事。
皇后看到这样的消息,神色涣散,将送信的人打发走了之后,便由着珍兰将自己扶去了贵妃榻上小坐片刻。
珍兰劝道:“娘娘,要不喝些茶吧?”
皇后摇摇头,“本宫没心情喝。何钧捅了这么大的娄子,陛下也一定知道了此事,不晓得陛下会怎么说……”
突然,汪禄海进了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求见。”
皇后挺直了坐正,脸上的神色多了一丝宽松,道:“太子来了,快请太子进来,正好本宫为一事苦恼不已。”
汪禄海笑着答应了退下。
太子大步直入正殿,行了礼:“儿子参见母后,母后长乐无极。”
“孩儿快起,”皇后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疲惫消失殆尽,“你许久没有来清宁宫看过母后了,我还以为你最近忙得很,便也没有去打扰你。”
太子缓缓起身,握住皇后的双手,道:“娘,儿子知道您在心烦什么事情。无非是舅舅的战事罢了。”
皇后朝珍兰笑了笑,珍兰便放下了托盘退下。
皇后和太子各自坐在了桌前的雕花木凳上,“母子连心,我的确是在担心何钧的事情,不晓得你今日前来,是不是有一两个好的办法?”
太子脸上的笑意灿如日辉,“儿子到不能很好地解决舅舅的事情,但是能有对付司空峻的办法。这件事咱们要慢慢策划,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吧。”
皇后皱眉,“一年时间,这么久?”
“是啊,娘,”太子回应说:“刘季述是禁军中尉,所有的一切我都交给他来行动。少说九个月,多则一年吧。”
灿烂的日色照进清宁宫正殿,皇后闻言脸色并不太好看,神情复又回到了太子前来之前的疲累,唯有双眸中倒映着明亮的光辉,看上去略微有神。
“的确,成大事者,皆慢慢筹谋。可惜我这个做娘的帮不了你。”皇后会心地笑了笑,语气渐渐平和下来,宛如沉淀的香茶。
太子摇头,道:“您也不用太担心,此事我倒是极有把握,说不定能直接解散神策军。您知道的,陛下多疑多思,一年后,神策军必定被解散。”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略微的不安,又转瞬即逝,“你可要想好了,此事千万不能让你父皇晓得。”
“儿子知道。”
太子说罢,又和皇后絮絮一阵,便也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刻了。不知不觉在清宁宫坐了这么久,太子又几分不舍,但毕竟自己是东宫之主,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
如此,太子便起身告了退,踏入一片充满暑热的傍晚余晖中。
第二日中午,皇帝召见了乔桦。
乔桦匆匆从长安殿赶到养居殿的时候,正是太阳最毒的时辰,地面上的汉白玉阶发出一阵阵刺眼的白光,照得她双目晕眩。双蝶替乔桦撑着伞,也是汗流浃背。
皇帝坐在宝座上等着乔桦前来请安。
“嫔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乔桦屈膝行礼。
皇帝起身,走过来拉起乔桦的右手,笑道:“六月十五是个吉日,朕打算册封你为正二品昭仪。”
乔桦一阵慌乱,不由自主将手从皇帝手中抽离出来,屈膝道:“嫔妾尚未生育,岂能有直接晋升为昭仪的道理,陛下再等些时日吧?”
皇帝淡淡一笑,只道:“上次使臣前来,你所说的办法的确获得了使臣的赞许,更为朕节省了一大笔食材的开销。朕觉得,你颇有协理后宫的气度和能力。”
乔桦埋着头,“陛下谬赞了,皇后娘娘乃后宫之主,嫔妾岂敢僭越。”
皇帝爽朗笑了几声,扶起乔桦,道:“朕又没有说直接把协理后宫的权力交给你,朕只是说让你好好学着,今后也好多为朕出力。同时你如果册封为了昭仪,位份高了,有些事情办起来也得心应手一些,是不是?”
乔桦眼神游离一阵,颔首,也不直接答应,只浅笑道:“陛下看得起嫔妾,实在是嫔妾的福气。”
“朕可从来不会看走眼。”
说罢,皇帝笑着揽了乔桦入怀,乔桦唇边漫上一丝满意又暗藏凶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