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便到了正月初一,皇帝改年号“光化”为“天复”,是为天复元年。
同日,皇帝晋朱温为东平王。
孙德昭因救驾有功,皇帝令其担任同平章事,又充静海节度使。不仅如此,皇帝还亲自给孙德昭赐姓、赐名为李继昭,又在凌烟阁上命人画上了李继昭的肖像。
能得皇帝赐名原本就是一件极为光耀之事,李继昭甚至连姓也随了皇室,不可谓不尊贵,可见皇帝对其的重视程度。
正月初二一早,皇帝便从养居殿来到了长安殿。
乔桦并不觉得以外,但也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得楚楚可怜的样子,遂关切道:“陛下这么早下了朝,不去皇后宫里用用早膳么?”
“朕还没问过你这两个月过得好不好呢。”
“嫔妾过得很好,”乔桦随口道:“嫔妾得了陛下派来的禁军保护,和清芸妹妹、陈充媛,还有杨婕妤都住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说完,乔桦转而去看皇帝的表情,皇帝一阵宽慰,念道:“看来还是朕小瞧了女子的坚韧哩。”
乔桦微微抬头,很是得意的样子,嗔道:“不过,嫔妾倒是听说了陛下,听闻陛下这两个月来受苦了,嫔妾正打算安慰陛下呢,陛下却先来问候嫔妾了,可见陛下不需要嫔妾的安慰。”
皇帝爽声大笑,“罢了罢了,你倒是很机智,听说是你去求了司空峻,让他想办法救驾。”
乔桦心里有轻微的颤动,皇帝该不会又起疑了吧?不过看了看皇帝的表情,乔桦还是申请放松许多,舒心道:“陛下的安危是头等要紧事。”说完,乔桦迅速岔开话题,道:“陛下也该去看看皇后娘娘,陛下又忘了之前对嫔妾的保证了么?”
“好,好,朕哪儿敢忘呐,今天下午批完奏折,朕便去清宁宫用晚膳。”
乔桦笑着点了点头:“是,君子言出必行。”
一个上午,皇帝便在长安殿中度过,直到中午过了,批完奏折,皇帝才忙完所有事情,终于得以休息片刻。
慢慢地,傍晚的余晖如天女撒下的织锦一般,五彩蒙幻地布满了大明宫头顶的晴空。
想起上午乔桦说过的话,皇帝便来到了皇后的清宁宫中。
皇后颇觉意外,连忙迎了上来:“臣妾恭候陛下。陛下怎地来了也不说一声,害得臣妾梳妆梳到一半便来见陛下了,臣妾实在失仪。”
皇帝牵起皇后的手,朗声一笑,道:“皇后这话未免也说得太见外了。小轩窗,正梳妆。今日朕才亲眼见到了这般光景,原来竟是如此美好。”
闻言,皇后忍俊不禁:“这是说闺阁之女的,陛下怎地拿来比喻臣妾?臣妾年老色衰,经不起陛下谬赞了。”
帝后一起坐在了清宁宫的贵妃榻左右。皇帝开口道:“今年除夕和正月初一朕都没有举办宫宴,也是想节省以下开支。”
皇后静静听完,道:“陛下说得甚是,臣妾很是赞同。”
皇帝看着皇后动人的双眸,笑道:“其实是朕看你生辰快到了,因此打算正月十三的时候再举办宫宴,给你庆生。”
闻言,皇后像是难以置信一般,从嘴角到眉梢皆是淡淡的笑意,脸上洋溢的幸福神色似乎皇帝从来也没有见过。
“臣妾……臣妾何德何能啊,陛下未免也太抬举臣妾了。”皇后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感动之余,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感受。
皇帝摇摇头,道:“你是一国之母,这点常规之事,很合乎体统。”
皇后于是点了点头,右手紧紧被皇帝的左手有力地握住。此时此刻,彼此的心意俱是了然。
晚霞的光辉越来越红,皇帝牵了皇后的手,让太监宫女们传了菜,便和皇后一同用了今晚的晚膳。
皇帝回宫后这几天倒也顺遂,大明宫中的风波似乎也少了不少,不知是暗涌流动屏蔽了众人的双眼,还是所有奸佞都放弃了抵抗。
然而,在一月初十这天,宫里还是开始传起了一阵谣言,说的是怀疑皇后造反生事;更有甚者,传言皇后才是这次政变的幕后主使。
也有人讨论说为何刘季述暴毙在地牢里,一定是皇后和刘季述勾结。
这样的谣言当然从来没有传到过皇帝耳中,高琛只是偶尔听说过一次,便下令将几个宫女太监全部打发出了宫。
皇帝那边人多,倒是瞒得住,皇后这边就瞒不住了,或多或少的传言还是进了皇后耳中。
皇后气得手中的佛珠都捻断了,又想起皇帝竟然夸赞乔桦求助得当,抢了自己风头,于是判断说这一定是乔桦所放的谣言。
傍晚,皇后坐在贵妃榻上,气得连连喘气。珍兰连忙过来劝慰,道:“娘娘,奴婢即可去调查究竟是谁在散播谣言,一定当众杖毙。”
“算了,”皇后叫了珍兰回来:“咱们反而会越描越黑,再说了,大明宫这么多张嘴,哪能挨着挨着管过来,本宫恨不得直接将乔昭仪杀之而后快。”
“可是娘娘,她们真是越说越难听了,说您和刘季述密谋造反,知道自己败了,就下令将刘季述毒死。”珍兰争论道。
皇后摇摇头,叹了口气:“陛下这几日好不容易才对本宫有了些从前的情意,本宫不想这个时候又去坏了陛下的心情。”
珍兰叹了叹气:“娘娘。”
“好了,”皇后自我劝慰道:“对于流言蜚语的最好方法,便是不去理睬,本宫自己做好自己,便能够狠狠地打他们的脸了。”
珍兰点点头,将一边的托盘拿了起来,道:“那就一切按娘娘的意思来吧,娘娘喝点茶。”
“三日后便是本宫的生辰,”皇后饮着热茶,接着道:“陛下难得为本宫如此上心一次,不想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好意。”
望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夜色,皇后只觉得自己脑仁生疼。珍兰抬起双手,替皇后慢慢悠悠地揉着太阳穴。
夜色越来越浓,皇后实在觉得疲惫,由得珍兰将自己扶去了寝殿,边走边道:“本宫再问安宫天天喝粥,食不果腹。大寒天,受了这么多苦,竟然还有人议论本宫,真真是不可理喻!”
珍兰劝慰道:“好了,娘娘,早些睡吧,不要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皇后被珍兰耐心劝慰着坐去了床沿上,才更了衣慢慢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