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双蝶突然看到有人放起了风筝,这才发现是斐翠在外面想要报信。
双蝶接过斐翠的书信,问道:“这是什么?”
斐翠催促道:“赶紧给娘娘,这是遂王殿下联手姜大人才查到的。”
“好,”双蝶答应着将信纸揣进了胸前,“你呢?外面一切还好吗?”
斐翠垂下双眸,缓缓摇了摇头,道:“奴婢总是被人言语辱骂,不过这也还好,奴婢能受得住。娘娘的房间奴婢日日都有悉心打扫,哪天陛下想通了,解了娘娘的禁足,娘娘便可立刻回去住着。”
“辛苦你了,”双蝶双眼微红,“那你快回去吧,娘娘在这边也很好。”
“好,那我便不担心了。”斐翠说完,便朝两头探视看了看,见并无人,便和双蝶相视颔首,远远离去。
双蝶松了一口气,拿出信封,看了看天色,进了佛殿。
乔桦正巧抄完佛经,双蝶便将信封递给了她。
“这是什么?”
“这是遂王殿下帮您查到的,他写了封密信给您。”双蝶答道。
乔桦迫不及待地撕开来,只见里头唯余一张窄窄的纸条,上头写着“德王与皇后联手陷萧家于谋逆罪”。
乔桦额上青筋跳动,目眦欲裂,将那封信撕得粉碎,扔进了盆中烧毁。双蝶扶了乔桦坐到一边,静静地望着长窗外的天空,不语。
德妃走了过来,叹道:“妹妹你总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自怨自艾而不去想办法解决,既然知道了什么真相,那便复仇就行了。”
乔桦缓缓转过头,似乎是揣测起了德妃的一席话,眼中渐渐有了不可磨灭的炯炯神色。
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春意渐浓,花开时节,正是一年中的好时候。
清芸正在给孩子喂清汤,如今她亦禁足于清醉阁,早已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事情,只想安安心心地把李祥抚养长大。
突然,清醉阁外传来一阵星期的脚步声。
清芸警惕地放下碗,将孩子放在贵妃榻上,护在身后。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来的是一群人。现在自己正在禁足,有谁来会有这么大的声势?
片刻后,汪禄海走进了正殿。
清芸心中一慌,道:“汪公公。”
汪禄海没好气地看了看清芸,敷衍道:“皇后娘娘有旨,穆昭容有失宫规,在宫里私藏毒药,下令搜宫!”
清芸倒吸一口凉气,行至汪禄海身前拦住,“汪公公,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
汪禄海皱起眉头,慢慢凑近清芸,低声问道:“你是说皇后娘娘无中生有?”
“嫔妾不敢,”清芸低下头,手足无措道:“嫔妾的意思是,一定是有人诬陷嫔妾,皇后娘娘可万万信不得那些小人啊!”
汪禄海后退一步,抿了抿嘴,道:“皇后娘娘慧眼识人,知道究竟谁是小人、谁是君子,这些事儿,就不劳烦穆昭容费心了。前一阵子昭容毒害娘娘的事情,难道昭容这么快就忘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小人’?”
闻言,清芸的神色忽然放松,方才的慌乱也逐渐消失,脸上转而浮起一阵冷冷的笑意,看得汪禄海亦觉微微瘆人。
清芸语气忽然变得平淡:“汪公公,这都是德妃娘娘玩儿剩下的老把戏了,皇后娘娘也只配用这些雕虫小技。”
汪禄海闻言大惊,瞠目结舌,楚筠连忙走上前来将清芸拉过去。
清芸一把甩开楚筠的手,并不顾汪禄海的神情,继续道:“是不是待会儿你就会从我宫里搜出钩吻草,坐实我陷害皇后的罪名?我早该想到,那天皇后娘娘召见我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派人把毒药粉偷偷塞我宫里了。”
楚筠连忙摆手,朝汪禄海道:“公公可千万别误会,这,都是我们昭容娘娘最近病了,说胡话呢。”
汪禄海气得直指清芸,道:“好,好你个不得了的昭容,别忘了你现在还失宠呢。自作聪明,竟然污蔑皇后娘娘!”
清芸背对着汪禄海,行至贵妃榻前,将孩子递给楚筠,又走到汪禄海的身前,笑道:“汪公公,你要搜宫尽管搜宫,晚了的话,说不定待会儿我就把钩吻草粉找出来扔了呢。”
汪禄海擦了擦眼,挥着手朝外头的小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喊道:“快,快给本公公进来,给我搜宫!”
如是,便有五六个小太监鱼贯而入,进了正殿便翻箱倒柜起来。清芸脸上浮着轻蔑的笑意,静静地坐在贵妃榻上,任由一群太监在自己宫里搜来搜去。
几分钟后,一个小太监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汪禄海。
清芸舒了口气,道:“好了,里头肯定是你们偷偷放进来的钩吻草,你们陷害我成功了,可以回去了。”
汪禄海淡淡一笑,打开盒子,大大出乎清芸的意料,只见里头赫然躺着几封信。
清芸眉头忽然紧锁,整个人也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行至汪禄海身前,伸手欲夺过汪禄海手中的盒子。
汪禄海一躲,稳稳将盒子拿在手上,嘲讽道:“呵,让本公公瞧瞧……”
清芸被几个小太监抓着不能动弹,汪禄海拿出那些信,挨个读了一遍——原来这些都是清芸写的家书。
清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的身世,还是暴露了。
那些家书都是寄回焉耆的,来来往往十余封,写尽了自己的心酸。
清芸再无力反抗,神情渐渐淡了下去,押着她的小太监这会儿才慢慢将手松开。
汪禄海大声质问道:“这三年来,本公公早就怀疑过你多次了。今日才知道,你根本不是萧氏!说,你是谁,真正的萧氏现在人在何处?!”
清芸失色,一时不知所措。
汪禄海嗤之以鼻,当即将所有书信拿走,拂袖而去,随口道:“皇后娘娘有旨:清醉阁,即日起——封宫!”
楚筠顿时慌了神,连忙将孩子放在贵妃榻上,拉着汪禄海,“不行,不能封宫,陛下的旨意都没有下来。”
“如今穆昭容形同废黜,后宫之事,皇后的懿旨说了算!”汪禄海又朝几个小太监喊道:“你们快不快封宫。”
“是!”
一声令下,几个小太监便拿出铁链,穿过庭院,走出宫门,将清醉阁的宫门从外面死死锁住。楚筠仍在里头拍打着宫门,然而无济于事。拍打的声音夹杂着女子的哭喊,此情此景,像极了当日的紫廷院……
隔着宫门听得汪禄海等人的脚步渐渐远去,楚筠终于陷入了绝望之中,扶在宫门上哭泣。
清芸这才缓缓从正殿中走了出来,隔着庭院远远看着门口的楚筠,喊道:“祥儿饿了,我去为他做些吃食。”
清醉阁,如今彻底“冷清”了下来,庭院中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天复元年三月廿三,清醉阁封宫,任何人无诏不得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