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些官员吃瘪,齐昭顿时觉得凤止此举大快人心,鉴于自己坐的位置,还是极力抑住了上扬的嘴角。
在场脸色最难看的属南宫熙牧和余顺二人。
南宫熙牧手中的四十万大军都指着朝廷派发军需,靠着王府中的零星产业完全没有办法支撑军队日常驻守需求。
南诏贫富差距巨大,十分之九的财富都被世族把控,而南诏皇室全部的财力加在一起可能没有中等世族财力丰厚。
凤止提出减免农业手工业的赋税,提高工商业的赋税。对于朝堂上大半的官员而言,如同在割自己的肉。
其中余顺便是私产丰厚的人中的一个。
在众位议论纷纷时,一道声音道出了大多数人的心思。
“臣以为,此举不妥。”
齐昭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冷声道:“君爱卿,何故?”
“回禀皇上,楚大人提议只能暂时为农户分一时之忧,并没有完整的计划对多数百姓进行详细的安置以及彻底解决,这等难题难道要每年都上演一边吗?国库的来源多数为农户的课税,商户亏损难测,赋税难料,若农户等课税减少后,国库空虚,南诏建设该如何?万千将士该如何?故而,臣以为此事需从长计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君墨染说完后,大臣纷纷附议。
眼见朝中言论倒戈相向,在齐昭开始着急时,凤止笑着开了口:“君大人此言差矣。”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这朝堂就如同这木舟,百姓如水。舟太重了,能不翻船吗?”
凤止话中有话,几乎扯掉了百官的遮羞布。
“满口胡言,危言耸听。”
余顺终是没有忍住,指着凤止大骂道。
凤止冷笑了一声。
“我危言耸听?清河郡百姓落草为寇,匪患成灾。一群山贼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频频起义,周遭百姓纷纷加入还自封‘平义军’。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不是你们自以为是、剥削百姓所致?”
凤止这一席话连着坐在上方的齐昭一同骂了。
狠狠堵住了大臣的嘴。
齐昭轻哼了一声,没有继续逼迫百官立即答应。
笑着给了一个台阶下,道:“此事容后再议。”
“皇上圣明。”
*
下朝后,从凤止身旁路过的百官纷纷瞪了他一眼。
“楚止。”
凤止听见有人唤自己,转身便看见穿着一身绣有四团五爪金龙的黑色朝服的南宫熙牧。
凤止嘴角微勾,对着南宫熙牧行了一个不太周到的礼。
“摄政王。”
“你很好!”
凤止眉梢微挑道:“在下不懂摄政王您的话。”
南宫熙牧盯着凤止看了一眼,眉宇间掠过一丝威严,淡淡道:“年轻人锋芒毕露是好事,但有些事还需适可而止。”
凤止笑道:“这算是威胁吗?”
“自己掂量。”
南宫熙牧留下这句话后,便负手离开。
看着南宫熙牧的背影,凤止眼中的厉芒稍纵即逝。
看来——
齐昭与南宫熙牧之间的误会有些深啊。
不过二人的误会越大,对自己越有利才是。
“楚大人,楚大人!”
凤止转头便看见唤自己的太监,面露不解道:“公公有事?”
那太监面带笑意,道:“大人可折煞奴才了,奴才曾敢劳烦大人,是皇上召见您呢。”
齐昭被凤止夹枪带棍的话波及后,面子有些挂不住,心情便一直沉重到现在。
但赋税一事不解决,朝堂上下可能一日也不会安宁。
凤止一跨入殿中,齐昭便忧心仲仲说起了此事。
凤止犹豫再三后,开了口:“皇上,臣还有一计,剑走偏锋。”
齐昭眸子一亮,立刻道:“不妨说与朕听听。”
凤止道:“南诏的邻国有北方有西祁、东芜、凤元,西边有青云。东芜与西祁对于南诏而言地势易守难攻。其中凤元与青云常年风调雨顺、沃野千里,凤元与青云正打的不可开交,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去分一杯羹。”
齐昭依旧想通凤止话中的意思,不由问道:“此话何意?”
凤止继而说到:“我们可以和两个国家其中一个结为盟友,攻打另一个国家。想必有了南诏加入,战事必将出现压倒性胜利。至少战败者将割地赔款,或者被另一方和我们瓜分殆尽,土地、奴隶、财富都会有。”
“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派遣摄政王王手下的四十万大军前去,有战争就会有死亡,名正言顺除掉摄政王的势力。如此一来也解决了皇上您的心腹大患。此计一举两得。”
齐昭佯怒叱咄道:“楚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凤止抱拳,一脸正色道:“臣自然晓得,剑走偏锋,自然有损耗。”
齐昭看着凤止的脸,顿时觉得从未了解过此人一般。
有些颓废地坐在龙椅上,闭着眼睛沉思,几息后便缓缓睁开了眼。
“大军的军需从何处来?以及我们该和谁联盟?”
凤止沉声吐出了一个字。
“等!”
“臣有两策,其一,与青云联盟,攻打凤元,不过凤元兵力充足联盟后损耗过大,且青云野心不小容易反扑。其二,与凤元合作,成功胜算较大,但最后分割利益时我们获利可能不多,百姓温饱足矣。”
“至于军需之物,便要看哪方给的诚意足了。臣所谓的等,便是让他们亲自前来求着我们支援,以便待价而沽。”
听闻凤止的一席话,齐昭脸上出现了一抹决然。
“三日后,凤元的使臣将抵达南诏,到时由你与礼部接待。”
“凤元?”
“这是凤元派人来的信。”
凤止快速浏览完后,依旧不解齐昭如何下的决定。
齐昭沉声道:“与青云结盟无异于与虎为皮。现在的青云皇帝杀兄杀父,性子多疑善变,朝政混乱并非最佳联盟对象。再者,青云的野心向来不小,早日除掉这个时刻威胁着南诏的心腹大患才是正事。”
“而凤元,听闻储君重病,凤帝二子整日无所事事,而宠爱的小女深居简出,是一个病秧子。争霸一事恐怕也有心无力,相较而言凤元对南诏的威胁最小。”
听完齐昭的决定后,凤止一脸复杂,让他斟酌再三后再做打算。
凤止踏出大殿后,长呼了一口气,哭笑不得。
万万没想到,让齐昭下定决心的原因居然是多灾多难的凤元皇室。
不过从他的话中,凤止听出了没有隐藏完整的野心。
与凤止而言这是好事,有欲望有野心才敢去赌,才容易下套。
凤元来人一事,南宫熙牧自然收到了消息,不过却猜不透齐昭的心思,但近日来眼皮一直在狂跳,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齐昭葫芦里卖的药估计也只有凤止知道,因为那是凤止亲手灌进去的。
三日后,从凤元千里迢迢而来的车队浩浩荡荡驶进了京都。